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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庭院深几许
作者:旻亮121 时间:2018-05-18 06:10 字数:3707 字

  曼庭试着去抱沈东君,反复几次都觉得无从下手。正当她横下心来,准备使出全身力气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说道“我来吧!”

  她一抬头,果然是未天明,他似乎从天而降一般,站在大厅的拐角处。她并不知道在她们聊天的这段时间里,未天明一直都在大厅拐角外面的沙发上坐着。

  那天她和西屏到达蔷薇小院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那时候未天明和李原还在摆夜摊卖水果,她等不及他们回来一放下行李就直奔沈家别墅。忙碌了一天的未天明和李原回来后看到小娅都非常意外,因为两个姑娘商量好了不告诉他们,以免耽误他们的工作,而小娅更想给李原一个惊喜,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满脸都写着惊吓。小娅调侃着问李原想不想自己的时候,未天明已经匆匆洗完脸往外奔了,原想在沈家别墅外面等她一起回来,但从外面看去,别墅的院门和里面的大门都没有关,他感到有些不太正常就直接进来了,知道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无心打扰她们谈话便先后关好这两道门,索性坐在沙发上等她。

  未天明一把抱起睡得辛苦的沈东君,按曼庭的指引把她送回了卧房。

  “你都听见了?”关上房门,走了两步,曼庭试探着问走在前面的未天明。

  未天明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两人一时无话,默契地回到大厅拐角处的落地窗前整理掉桌面上的垃圾,换上干净的台布。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收拾完毕,曼庭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站在一边的未天明。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吧!”他把脸转向落地窗,看着外面。

  “不知道东君姐是醉话还是真话,到时候上了法庭,我真不知道闹闹该怎么面对这些?”曼庭叹了一口气。

  “王子义很无辜……王伟民咎由自取!婚姻是多么重要的承诺,他给不起就不要这么随便!”未天明看着别墅院中的某一处,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这些人还是不要轻易地恋爱,更不能随便地结婚。”

  曼庭突然感觉到他之前转身的那个动作和他现在的这两句话都是为了把自己远远推开,她连忙说道:“天明,你和他不一样,按东君姐讲的这些,他是纯粹的同性恋,你不是,你也听见了东君姐说王伟民以为他能爱她,他用的是‘能’,你不是,我们都知道,你是爱我的,这和能不能没有关系,我觉得你们完全不一样!”

  “你不要这么轻易地下结论好吗?”未天明突然转过身来,眉头皱起来,“曼曼,你并不了解我过去的生活!我真的没有把握,我不觉得我们在一起会长久,我不觉得你和我在一起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你看看东君姐,她算是个坚强的女人了吧!她还伤痕累累……如果我们在一起之后再分开,你觉得你会怎么样,你这么柔软……”

  未天明说不下去了,他发觉他突然升高的语调所带给她的情绪变化,是那么地明显,他受不了她那副委屈的表情。

  “我是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是你要给我机会去理解啊!你总是把它们闷在自己肚子的里,能保值增值吗?”曼庭努力做出来一张笑脸,颇有调侃意味地戳了戳他的肚子,接着朝他那边挪了挪,两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不要在一件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去忧虑它的后果好吗?”

  未天明下意识地想挣开她的手,但是她握得更紧了,继续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你今晚不回去了吧?”未天明反手握住她的手,无法拒绝她目光中的执着与真诚。

  “我不放心东君姐和闹闹,我得留下来。”曼庭松开自己的手劲儿,由着他握着,拍拍沙发垫示意他也坐下来。

  “你也留下来陪我好吗?”曼庭对坐到她旁边的未天明说。

  未天明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睡吧!”

  当曼庭调整身形躺下来,亲近地将头靠在他的腿上时,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还甜滋滋地调整了一下头的位置,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安安心心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曼庭醒来的时候,未天明已经离开了,落地窗的窗帘都拉上了,她睡着的这一边光线很柔和,昨天和沈东君聊天的桌上放了一张字条,是未天明留下的:曼曼,天亮了,我先回去,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起初的失落立即被这种亲密朋友间不可言传的熟络感所替代,她欢欢喜喜地拉开窗帘拥抱清晨的阳光。如果不是王子义从楼梯上一边奔跑着下来一边高声叫着她的名字,她几乎就快忘记了昨晚沈东君对她说的那一切。王子义切切实实撞在她怀里的这一瞬间,她被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我想死你了,曼姐姐,我昨天一直等你的,后来妈妈生气了命令我先去睡觉,我只好先睡了!”王子义搂着曼庭的脖子迫不及待地说,“我今天眼睛一睁就突然想到你,赶紧就跑出来找你了,我真怕你已经走了!”

  “我没见到你,当然不能走啦!”曼庭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跟着她颠了颠怀中的王子义,小家伙比去年重了不是一点点,抱着真有些吃力,她笑着说道,“我们要不要下来说,你长大了,姐姐抱不动你了!”

  “爸爸也说我长高了,长大了!”王子义嘿嘿一笑,主动的蹭了下来,提到爸爸,满脸的自豪。

  曼庭原想顺着孩子的话问一些他爸爸的情况,转念又怕问错什么话惹得孩子起疑,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走!曼姐姐,我给你看看爸爸给我买的飞机模型!”王子义拉起曼庭的手兴冲冲地往他专门的游戏室走去。

  “我们声音小一点好不好,妈妈昨天身体不太舒服,让她多睡一会儿!”曼庭拉住王子义压低声音嘱咐他。

  “好啊!”王子义立即放慢脚步,一边引着曼庭往游戏室走,一边说道,“我懂!妈妈最近身体都不太好,我不能惹她生气!”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曼庭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知道,最近妈妈天天发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子义皱起眉头,很快又释然了,他一边走一边笑意盎然地说,“所以妈妈说你要来我太高兴了!我希望未天明也来!”

  “为什么呀?”提到未天明,曼庭也笑了笑,故意问道。

  “我喜欢未天明啊!而且……”王子义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未天明来陪我玩的话,你就可以用多点时间陪我妈妈了!我妈妈喜欢你!”

  曼庭摸了摸王子义的头,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她怜惜地笑了笑。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游戏室,王子义取下摆放在最明显的位置的那个湖蓝色的飞机模型给曼庭,两个人正准备研究一番,门口响起了沈东君的声音。

  “宝贝!”沈东君显然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她也听见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她面容憔悴地站在门旁边,宿醉的痛苦全部写在脸上,她朝孩子张开了双臂,听到妈妈声音的王子义应声跑了过去,拥抱了她,她的脸上写满了歉疚。

  “你也看到了曼曼,我的状态很不好。”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后,沈东君把曼庭拉到一边焦急地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急于请你过来的原因,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上班了!”

  曼庭正准备说点什么,沈东君已经熟练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燃起来了。

  “怎么……你……抽烟啊?”曼庭意外地语无伦次。

  “是啊!我爸爸说文革的时候他愁得没有办法,学会了抽烟,我那时候不能理解,现在我完全明白了!”沈东君深吸一口,熟练地吐出一阵烟雾,“你不知道,曼曼,刚开始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怎么生活下去,我生怕别人也知道了这一切,我不知道我的儿子以后要怎么样去认识他爸爸,你懂吗?我突然感觉到天塌下来了,我总是克制不住地对孩子发脾气,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我突然间觉得不知道该去信任谁,我觉得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第一个能想到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是完全无害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单纯,我能完完全全的信任你!”

  她语速极快的这段话让曼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脑子里比较明晰的想法只是要劝她不要抽烟,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如此等等。

  “我想请你这段时间住在我家好吗?帮我照顾一点子义,等我的情绪调整过来后我们再做另外的安排。”等不及她张口,沈东君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接着说道,她能够感觉到她的慌张与不淡定。

  “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渡过这段时期,在南京,你和子义就像是我的亲人。”曼庭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谢谢你曼曼!”沈东君依过来拥抱了曼庭,曼庭轻拍她的后背,这才发觉她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此刻若有一阵风来,她感到她甚至有可能被吹走。

  “是不是爸爸回来了?“王子义突然从游戏室里跑了出来,打断了她们的拥抱。

  “没有啊!”她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那我刚刚怎么闻到烟味?”王子义皱起眉头又用力抽了抽鼻子。

  “可能是别人家在烧什么东西吧!”曼庭知道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抽烟,她赶紧走上前去哄着小子义说道,“刚刚姐也闻见了!爸爸要工作的,哪可能那么快回来!即使回来也要提前告诉你啊!姐姐还想看看你其他的新玩具,带我去看看好吗?”

  王子义想想也是,提起新玩具他很快便牵着曼庭的手转身离开了。曼庭回头正好看见强忍着痛将燃着的烟头紧握在手里的沈东君大力甩手的样子,十指连心,肯定痛死了!她看得到她痛苦的表情写在脸上,却看不见她心底的痛苦。

  不管这件事情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她都希望他们母子能少受一点痛苦,快点度过去。哄着王子义午睡之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沈东君回来的曼庭,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夏日别墅花园里的花明艳地盛开着,身处其间的人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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