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沈东君打开大桥南路那个小小的两居室的大门之后,曼庭和陈小娅都惊呆了,这里好到超越她们的想象。温馨的韩式精装修,阳光从客厅那扇窗户涌进来,照得整个厅里亮堂堂的。陈小娅率先冲进离大门最近的那个房间,曼庭伸手去抓都没抓得住她。
“走,曼姐姐,我们也到处看看去!”王子义拉住曼庭的一只手,也朝那个房间走去。在看房子的这段时间里,陈小娅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一会儿厨房水龙头打开有热水啦,一会儿浴间有浴霸啦,一会儿两个房间都有空调啦如此等等。王子义也显得特别兴奋,跟在她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因为以往每次和妈妈来,都只是关关窗户,检查检查煤气电阀,匆匆的来匆匆的走,那些他感到好奇的东西,几乎都来不及研究,大人们聊天的时候他索性都痛痛快快地研究了个够。
“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们大家都这么喜欢,我就正式和我朋友说一下,昨天只是简单提了一下,她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过两天你们应该就可以搬进来了。”沈东君一边笑一边说。
“好的好的!”陈小娅率先代表大家连连点头。
“那好。”沈东君点了点陈小娅的头,对大家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附近新开了一家菜馆,听说味道挺不错的,我带你们去尝尝鲜!”
“好的好的!”陈代表再次连连点头,这次幅度更大了点。
“跟你们在一起就是开心!”沈东君伸手揉了揉陈小娅的头发,跟着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儿子在哪个方位,便喊道,“闹闹,出来了,我们去吃饭,闹——闹!”
“等会儿——”王子义拉长了声调回应自己的妈妈。
“我去看看他。”陈小娅朝书房走去,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沈东君也跟了过去。
她们俩一走,曼庭就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倒了一杯水出来,直奔阳台。
未天明跟过去一看,原来她是在浇花。刚刚只是到阳台上门口大致张望了一下,都没有仔细看,没想到靠墙的这一溜摆放着一些绿色植物,因为疏于管理有些已经几近干枯了,由此看来,沈东君也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这一块,他和陈小娅更是没注意到,却被曼庭发现了,她低头默默地给植物浇水的样子,简直太沉静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轻手轻脚转身离开了。
“给!”当曼庭回转身准备再去取水的时候,未天明递给她一只盛了半壶水的不大不小的水壶,解释道,“刚刚在厨房柜子里翻出来的,你先用,不够我再去注水。”
曼庭的惊讶化作一个欢喜的笑容,她接过水壶继续浇水,一边浇水一边说着:“这半壶足够了,旱了那么久,不能浇太多,它们反而会更不适应……”
“我猜你说的这些都是曼伯伯教的。”未天明微笑着说。
曼庭的手抖动了一下,说了声“是啊”继续将剩下的水浇完,然后便扶着阳台上的围栏看着不远处的江面。
“这里真的很好!”未天明走到她身边,“如果没有雾的话,我们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江面,下班回家后还可以步行去看火车头……”他俯视着稍近一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公园,他们这个角度整个小公园都在他们的视野之下,“上班累了不想跑那么远的话,我们还可以就近去江边公园走走……”
曼庭转过脸来朝他笑了笑,他知道她是想爸爸妈妈了,那笑容有点勉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对阿姨好一点……”未天明揽住她的肩膀说道。
那天的晚饭吃得相当热闹,陈小娅时不时地故意逗逗王子义,最后居然还和他抢甜点吃,抢着抢着像真的一样,未天明仗义相助,贡献了自己的甜点。
“大馋猫!哼!”王子义吃完甜点朝还在大快朵颐的陈小娅飞了一个白眼,跟着便拉起未天明的手,“走,天明哥哥,我们去卫生间!”
未天明的不适感是从和王子义去卫生间回来之后开始的,他们回来之后,那顿晚餐也差不多结束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从饭馆里出来,等到依约来接陈小娅的徐西屏和祖越云,大致寒暄了一下,未天明和曼庭就跟着沈东君一起回了江北。
回去的路上未天明一直抱着王子义,走路的时候抱着,坐在车上也抱着,直到把他们母子送回沈家别墅,他才把已经熟睡的王子义放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看了他一会儿才离开。
告别了沈东君,往学校走的路上,未天明一直都没有说话。
“你怎么啦?”曼庭拽了拽未天明的手,“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我有点怕……”停顿了一会儿,未天明皱着眉头说。
“怕?”曼庭有些意外,他显然不是开玩笑,“怕什么呀?”
“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未天明表情凝重地看着她。
“这……”曼庭更加意外了,他停住脚步,握住他的手肘有点着急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
“今天小子义和我说他妈妈现在已经不准他爸爸来看他了,他要打电话给爸爸,他妈妈也不肯,他闹着要打的话,东君姐就会发脾气,他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他不敢问……”未天明一边想一边说。
“怎么会这样呢?”曼庭感到意外极了,她想了一下又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未天明想了想说,“后来我告诉他,不管曼曼现在怎么说,妈妈和爸爸都是一样爱他的,让他不要担心,想爸爸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我陪他玩……”
曼庭这才想起来,他们俩去卫生间确实用了不短的时间,当时只以为小孩子要大便,因为是吃饭的场合便没有问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了那么久。现在想来未天明回来的时候确实就是一番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小子义却比之前开心很多。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几乎都没怎么关注过沈东君那边事情的进展,没想到现在已经演变成这样了,不过细细去想去年夏天在沈家别墅和她的谈话,现在的局面似乎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接下来的几秒钟,曼庭迅速拨通了沈东君的号码,未天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沈东君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看见曼庭的眉头越锁越重,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得进去,这通电话最后她着急地想说些什么,他只听见她一句“姐,你听我说——”而电话那头已经匆匆收线了。
像未天明说的那样,小子义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了,从去年夏天到今年秋天,这么长时间里,王伟民来过几次,都被她严词拒绝了,而她申请否决探视的权利也并没有得到法院的支持,后来王伟民之所以不来了,也是因为她威胁说要将他们真实的离婚原因告诉孩子,王伟民只能放弃了。
“也许她还在气头上,明天我再打给她!”讲完这些曼庭想了想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东君姐已经把子义爸爸当成洪水猛兽了,你劝也没用,她连孩子想见爸爸的要求都能拒绝,大人之间的恩怨是大人之间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这不是一般的厌恶,这是恨之入骨……”未天明的语气透着无奈,“还记得以前我们看到的东君姐吗?她温和善良坚强隐忍……可自从她知道王伟民之前的事情之后,她几乎丧失了理智,特别是处理孩子和他爸爸的关系问题上,特别任性甚至顽固!我现在看她,觉得她的眼里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刚刚你和她说话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她特别的急躁,听不进任何意见,而且我今天也注意到了她现在对子义也是缺乏耐心的,从别墅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花园里的花也是许久没有修剪了,当中有两盆甚至死了……”
未天明停顿了一下,看着安静地听他叙述的曼庭,笑了笑捧着她的脸说道:“与其说是她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如说是前夫的不当选择造成了她现在的样子,他如果能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多思考一下自己的性向问题,或许东君姐还有机会和别人恋爱,结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每对恋人都会遇到问题的!”曼庭没想到最后问题绕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手背。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孩子也跟着无辜受害……”未天明想起小子义抱着自己的脖子说自己想见爸爸的情景,他依然微笑着,“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也像王伟民这样,会不会爱上别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真的很怕……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
“可是我不怕!”曼庭坚定的说,她也微笑着,郑重地说,“王伟民之前对东君姐隐瞒了一切,但我们不是,我们有什么问题都是一起面对,你相信我,我们和天明真的不一样!你现在爱我,对吗?”
未天明点了点头。
“我要你说出来!”曼庭语气坚定,目光凝重。
“我爱你!”未天明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勉强。
“这样就可以了!”曼庭踮起脚尖伸出手去,勾住未天明的脖子,“我们或许不应该过多的忧虑以后的生活,日子是一天一天过下去的,过多地忧虑以后就一定过不好现在,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不知道为什么,未天明觉得她这样搂着自己的时候,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他对这几句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她滚烫的唇已经迎了上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夜色中的马路上拥吻。之前都是他主动,蜻蜓点水般的一碰,而这次截然不同,他感觉到一种热流传遍全身,身体敏锐地告诉他,这就是爱,切切实实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