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站起来又在桌子上翻了一阵，找出来一份试卷递给她：“呐，英语答案，还记得自己的答案吧，对一对，看听力得了多少分。”

林小可接过试卷一道道地看。二十个听力题，如果她把答案涂在了答题卡上的话，二十分她能得十三分，也就是说她总分会加上十三分，超过沈林轩三分，她会成为班级第一。当然，在年级的名次更不用说，肯定会更靠前。

她放下试卷：“得了十三分。”

老师把试卷拿在手里，看了看，放下，又拿起成绩单看了看，又放下，最后看着林小可：“行了，先回去学习吧。”

林小可点头后退，走出去的时候通过门旁的一面大镜子看了看自己，呵，真的有些狼狈啊。她迅速低下头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还没来得及用力，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她急忙后退，猛一抬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细细长长的，还有那颗泪痣，她也有的泪痣。

两个人都愣在门口，李非同手里拿着生物资料书，大概是来找老师问问题的。

林小可手扶着门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平日里总是洒满了星星的那双眼睛，此刻却红红一片，眼下的那颗泪痣更加醒目，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串泪珠从上面流过。李非同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隐隐约约像起了一层雾，把那些他所宝贝的珍爱的东西隐在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小姑娘，他也不想现在就让她看到。

班主任首先发现僵立在门口的两个人，他人走过来，看到是李非同站在门外：“怎么了你们两个，该出去出去该进来进来，堵在门口是什么样子。”

“李非同，你来干什么的？”

李非同开口：“老师，我来找生物老师问问题。”

“哦，那你进来吧。”老师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林小可的眼睛微微一缩，垂下眼帘侧过身子示意李非同先进来。

门并不算是很窄，即使他们两个人同时过也绰绰有余，林小可整个后背都贴在门上，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李非同在外面停了两秒，然后从她身边走进来。他离她很近，两个人的外套还蹭了下，李非同的拉链刮过了林小可的扣子。

李非同的目光从林小可脸上略过，小姑娘轻轻闪了下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了她长长的沾湿的睫毛。

李非同最后一步脚从门外收进来，胳膊同步跟着，那只手悄悄擦着林小可的手，塞了一团东西在她手里。她握在手里攥了攥。

林小可从外面带上门，贴着墙走到楼梯口，整个身子靠在墙上，仰起头，还是哭了。

走廊上的声控灯自己灭掉，她在墙边蹲下来，握着的手松开，是乱糟糟团在一起的卫生纸，两秒钟，他能在口袋里摸到就不错了，还能掏出这么多来给她。

林小可撕下一截擦了擦眼泪，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她把剩下的纸巾扯好，借着外面路灯投进来的一点点灯光，在膝盖上整整齐齐叠起来。

突然走廊里远处传来一声咳嗽，随之是慢悠悠频率大概十秒一下的脚步声，走廊那边的灯也一个个陆续亮起来，林小可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看着好像是她的数学老师。

她从墙边站起来，静悄悄走到楼梯口对面的小隔间里，墙边立着的大扫帚刚好能挡住她，不会被老师看到。

林小可躲在里面等老师走过去，小隔间里的窗户开着，冷风一阵阵刮进来，刚刚流过眼泪的脸被风干，火辣辣的疼。林小可把纸巾放进口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脸，她现在这幅样子回去教室，别人肯定会看出来，到时候免不了要解释很久，要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和时间提及她想不为人所知的事。

林小可用手指捂着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到了天上朦朦胧胧的月亮。真的很美，那一层淡淡的光晕，简直是神来之笔，美得恰到好处又精妙绝伦。

她慢慢闭上眼，又轻轻睁开，睫毛一下一下刷过手指，奇妙的触感却意外地舒服，她来来回回玩了很久，直到腿都蹲麻了才站起来。她松开手指搓了搓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嘴角勾起一抹笑，准备回去。

林小可先趴在隔间口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瞧了好久才敢迈出来。她尽量放轻脚步往回走，长长的走廊，前面黑黑一片后面也黑黑一片，只有她在走的这一处是亮着的。林小可手放进口袋一步一步慢慢走，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门响，她回头看了一眼，是李非同从办公室出来。

她后退两步靠到墙边，停下脚步等他走过来。她头顶上的灯跟着灭掉，黑黢黢模糊有一个人影。

林小可靠在墙边，在口袋里的手握着叠好的纸巾，看着走过来的李非同。他一步步走过来，声控灯一个个亮起又灭掉。

李非同走到林小可面前停下，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动，头顶上的灯最后灭掉。

林小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又盛满了星星，李非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办公室，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有说，就怕打断老师会讲得更久，待得再久一点恐怕他人就要炸了。

林小可从口袋里掏出手，低下头把纸巾送到李非同手里，她的手指擦过他的手心，林小可慌忙把手背在身后。

她抬起头，眼睛盯着李非同，无声开口：“谢谢你。”李非同没反应，她以为他没看懂什么意思，又说了一遍，速度极慢地，清清楚楚地让他看到口型，李非同依旧没反应。

她背在身后的手收回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李非同的手背，刚想再次开口，手却突然被他整个握住。

她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手早已经冻得冰凉，现在虽然隔着一层纸，却也能明明确确感受到他的温度。林小可轻轻握了握手，向后缩了缩，想逃开又被他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