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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跳格子
作者:前村梅雪 时间:2018-05-18 06:53 字数:2118 字

  语文课上,秦老师没有像以往那样给我们讲课文,而是讲了一篇报纸上的文章,题目是《数学家杨乐和张广厚的故事》。

  七十年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伴随我们成长的有刘胡兰、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这些战争年代的英雄;也有雷锋,刘文学,草原英雄小姐妹,金训华这些新中国成立后的人民英雄;还有像张铁生,黄帅,这种敢于反潮流的所谓“英雄”。但像杨乐、张广厚这种用知识为国争光的“科学家英雄”我们接触的不多,尽管他们的研究成果太深奥我们完全不懂,但他们刻苦读书的精神却让我们倍受鼓舞。

  秦老师讲完这篇文章后给我们出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年轻人的责任》。作文题目高大上,休怪学生假大空。这是那时我们对付作文的口头语。对付这类作文不需要动脑子,找来几份报纸或杂志随便抄几段,开头结尾加上几句当下流行的口号便完事大吉,虽说得不了高分,但及格肯定没有问题,老师判起来也省心省力,判完第一篇,后面的随便给个及格分就行了。可我却不知动了哪根筋,偏偏想写出一篇不同寻常的作文来,就连吃饭,心思也全在构思作文上。

  “哎呦哟,瞧你这伸胳膊拉腿的样子那像个姑娘家,差点把我绊个跟头。”太太朝我的腿上拍了一巴掌,我缩回腿,依旧一粒粒夹着碗里的高粱米饭,搜肠刮肚地打着腹稿。

  姥姥端着一盆煮毛蚶进来,那时候这东西特别便宜,一毛钱一簸萁,洗干净放到开水锅里一煮,活的毛蚶就张开口,挑出里面的毛蚶肉蘸着和好的佐料吃,又鲜又爽口,但那时候人人肚子里都缺油水,最解馋的当属还是红烧肉,所以对这种海鲜类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也不当作好东西。

  我拿起一个毛蚶掰开,用筷子挑出里面的肉,蘸了一下碗里的佐料刚放到嘴里,就见齐晓萍站在屋门口对我挤眉弄眼,她怕姥姥说她又来勾魂,所以不敢声张。我打腹稿想得头都大了,索性三下五除二扒拉完碗里的饭,将碗一推,随她一起来到院子外面的街道上。

  梅子她们已经聚齐在一盏路灯下,齐晓军正用粉笔在马路边帮我们画格子。童心朝我招招手,又指指湘湘,不等我说话齐晓萍就搂住梅子说:“你们仨一伙,我和梅子春晓一伙。”关春晓和我是同学,住在对面的铁路宿舍,常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很快齐小军就画好了五个45厘米宽的大横格顶着一个半圆形的天。

  跳格子是我们女生最喜欢玩的一款游戏,玩家分成两组,把装满沙子的铁盒放在第一格里,规则是要单腿将铁盒一格一格踢进“天里”,然后再将盒子由“天里”一次踢进第一个格子里,其间不能踩线或压线。踢盒子一共有六关,还分初级和高级,高级不能移动脚步,我们中间还没人能全部过关。

  通过猜丁克我们组领先,我将盒子一格一格地踢进“天里”,接下来童心和湘湘也分别将盒子踢进来。我在把盒子从“天里”踢进第一格的时候压线了,退到一边等其她两位女伴救我,她们如果能连晋两关我就复活了,可惜童心在第三关也出局了,剩下湘湘一个人在从“天里”往第一格里踢盒子的时候,脚上的力度没掌控好,盒子直接滑出第一个格子停在马路牙子下面。

  轮到梅子她们玩了,梅子一口气玩过六关,齐晓萍和关春晓死而复生,场上人气颇胜,终于在高级的第一关梅子的盒子压线了。齐晓萍和关春晓都说只是蹭边不能算压线,但我们一方坚持说是压线,两队人只好蹲在路灯下头顶头地裁判那个盒子到底算不算犯规。

  叮铃铃,一串清脆的车铃声搅乱了我的判断,谁这么讨厌,我抬头见是童飞,正笑嘻嘻地一手摇着车铃,一手拎着一个装满铁盒的网兜在我们头顶摇晃着。

  “哥,那来这么多盒子?”童心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抢过童飞手里的网兜。

  “是马丽给你们的,她说你们肯定喜欢,我物归其主啦!”说完童飞一调车把,骑车钻进了小夹道。

  童心把铁盒哗啦一下倒在地上,红梅牙净、金鸡鞋油、自行车上光蜡、万紫千红润肤脂、友谊护肤脂、还有一个月裡嫦娥的老式牙粉盒,都是我们玩跳格子的好道具。我只挑了那个月裡嫦娥的盒子,爱不释手地把玩,齐晓军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那个玛丽和童飞是什么关系吗?”

  大家都在挑盒子,没人理会他,齐晓军有些讪不打眼,干咳了两声还是不甘心。“我看到他们俩拉手来的。”我们齐刷刷地啊哦了一声,依旧聚精会神地挑盒子。

  “还……还亲嘴那。”齐晓军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别这样看我,我……我撒谎是孙子,我是亲眼在后勤大院的小树林里看到的。”

  那个年代,年轻人搞对象连拉手都要偷偷摸摸的,更别说接吻了,况且童飞又不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他可是学校里的团干部,又红又专的三好学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堪入目的勾当那,童心的脸都涨红了,捡起一个盒子就往齐晓军身上扔。

  “齐晓军,不许你污蔑我哥,你说你亲眼看到的谁能证明。”

  湘湘也为童飞辩解,“就是,童飞才不是那种人,你一定看错了。”

  梅子指着齐晓军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齐晓军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对着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女生,只得委曲求全,“行,行,算我嘴欠,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冤假错案,你们就傻冒吧。”

  “你再骂一个!”梅子跳过去就要打齐晓军,齐晓军一闪身躲到电线杆后面,我们一群女生追得他满胡同跑,看得过往行人满脸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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