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总之,再次睁开眼时,落入钟若木眼帘的是一个青色的纱帐顶。四围用薄纱掩映着,烘托出一种淡然出尘、不畏世俗的飘逸感觉。
帐顶……
意思是他还活着?他用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被窝里坐起来,因为动作力度大了一些,小腹的位置传来阵阵痛意。环顾一眼四周,房间打理的清清雅雅的,不像是府邸,反倒像是一个平民居住的茅舍。
正要吸着靴子下去看看大门有没有被人锁上,只听到清脆的“吱嘎”一声,就有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是她?秦娆苒,那真的不是幻觉。
见他坐起来,秦娆苒将熬好的药汁端到床边,搁在了柜子上。“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她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听起来却格外好听。
“为什么要救我?”钟若木不解的问。
“因为你也救过我。”
“谁要你多管闲事?”
“彼此彼此,我的闲事你管的也不少。”秦娆苒本无心打击他,可见他被救后那个生无可恋的熊样,不免有些动气。“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可不是你铁面大将军的作风。”
钟若木顿时明白了,她肯定知道了什么,而且应该还不少。
“算了,”钟若木懒得跟她纠结,顿了一顿,“飘飘她——”
“你说你妹妹啊,她好着呢,还在楼里呆着,要不要我去为你报仇?”说着,秦娆苒已经站起身来,看她的样子,倒还真的是想要替他刺回那一刀。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钟若木想也不想,条件反射的握住她的手腕。秦娆苒吓了一跳,呆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挣脱开。但只是犹豫了几秒,还是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手腕。
钟若木握着她,没松开。
伤口的位置似乎被崩开了,隐隐的向外渗出血来。
“你变态啊。”秦娆苒瞥见那血丝丝涌出,不得不松了力气,任由他握着自己。
钟若木不由得觉得好笑,冷漠漆黑的眸子漾出一丝笑意。“变态?这是何解?”
“就是说你脑子有问题!”秦娆苒振振有词的骂他。
“我倒不觉得。”
“你……”
秦娆苒不想说话了,被握就握一会吧。跟谁不是握手,反正他也挺可怜的。身为一个大将军,被自己的妹妹爱上,还不能在一起,想想是挺狗血的。
钟若木知道她不愿意,叹了口气,“别动,只要一会就好。”现在,他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让他靠一靠。
半响,他果真松开了她的手腕。秦娆苒揉着发烫的腕部,突然说道。“糟了,药凉了,我拿出去再热热。”
“不用,凉了正好。”钟若木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只要是她亲手熬得,凉了又有什么要紧。
秦娆苒赶紧收过碗,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目送着她出去的背影,钟若木默了许久,因为她的存在而稍扬起来的嘴角慢慢凝固,如果时间可以在此刻停驻,那该多好。
秦娆苒确实没有骗钟若木,昨晚为了救他,她不惜放弃了到手的机会,而是一不做二不休,打晕了风飘飘,然后背着他这个将死之人连夜翻出百花楼,将他送到这郊野来养伤。待她为他包扎完伤口,风风火火的赶回楼里,早已散场。
别说前朝王爷,就连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面她也未见着。
只剩下五十六天了。
她重重的叹出一口气,解了系在桩口的马匹,正要翻身上马,突然发现马鞍上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进去,手指触到了一封信笺。
拆开信后,看完上面的内容,秦娆苒的脸色微骇,不由得加重了揉搓的力度。
约会的地点是在城郊树林,约会人物是风飘飘。
秦娆苒不知道风飘飘到底是如何得知钟若木在自己的手上,又是怎么不被察觉的跟踪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要见自己。
好像,她秦娆苒连跟某人说句话的间隙都腾不出来吧,怎么会突然要求见面。
秦娆苒是不想理会她的,但转念想想,钟若木对这姑娘的感情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虽然他觉得死在自己妹妹手上挺无怨无悔的,但怎么说,杀人也是不对的啊,更何况是爱人。所以,她决定替钟若木讨个说法,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救了自己五次,换去这次她救他的,也差了足足四条。
风飘飘此刻独自倚立竹林境中,那娇柔温婉的身躯被风刮得颤颤巍巍,显得弱不禁风。与昨晚的女王强势判若两人。秦娆苒悄无声息的走近她身旁,悠悠的说:“风姑娘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风飘飘见来人是她,拢了拢薄薄的纱裙:“你怎么才来?”她大约是恼秦娆苒不够守时,害得她在这萧萧风中站了大半天。
秦娆苒见她只身一人,淡淡的说道:“路上有事耽搁了,有劳风姑娘久候。”
风飘飘再次左顾右盼,直到确认现场仅余她们两人时,才说,“你与我哥到底是何关系?”
什么关系,自然是职场关系,大家都是为太后效力的人。秦娆苒深知自己这么说,她一定听不懂,嘴角微微勾起,打量着她一张漂亮的脸蛋,说道。“姑娘也说钟将军是你的哥哥,有亲妹妹这般刺杀自己哥哥的么?还好意思问我俩是何关系?”
“你,都知道了……”风飘飘瞪着双美目,气急败坏。
“一般一般,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不过行刺那段看的清清楚楚。”秦娆苒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只是不懂,你为何要杀他?”
风飘飘沉默了,犹豫了片刻,摇着头说。“因为,他不爱我——”
秦娆苒瞬间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因为不爱,所以就要将对方杀死?这叫什么事!脑子被门卡了,又被驴踢了是吧?
“我感觉不到他爱我,就算不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依旧感觉不到我在他心中的一点位置。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惜,他的心里真的没有我。”风飘飘的脸色一颤,眼泪似乎又要决堤崩塌。
既然姑娘你都知道,那昨晚干嘛还步步紧逼着问,和着活该是自找虐受啊。
秦娆苒没有如她这般爱过人,活着在家的时候也是独身子女,自是体会不到风飘飘的痛。一时之间,她的心里酸酸的一扯,不免同情起她。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同情了一会,秦娆苒不禁转回正题。
风飘飘收起眼泪,直直的抬起哭的梨花带玉的小脸,伸手往她背后一指。“哥哥来了哦——”
“啊哈?”谁来了?
秦娆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没多想,就下意识的转头。结果谁都没瞧见,后脑勺上反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这一棍子的力气可不小,她只觉得头一晕,就软趴趴的摔在了地上。临闭眼前,似乎瞄到了风飘飘的嘴角透着一抹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