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苒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月沉时分。
顾不得后脑勺上的疼痛,她专注着视焦,抬起头往前一看。看到风飘飘正背对着自己,翩翩立于悬崖边。风撩起她的长发,更显得此人如仙子般梦幻美好。
等等,这可是悬崖?她没事费那么大工夫将自己弄到悬崖上来做什么?如果秦娆苒没认错的话,这个悬崖正好是数日前,苏幕笙为情自杀的那个。
察觉到她醒了,风飘飘悠悠的回身,面带着纯洁无邪的笑容盯着她看。“睡醒了啊?”
“还可。”秦娆苒不知道她这么温婉的说话,是不是又有何诡计。
风飘飘说:“我记得,这里就是你夫君苏大人发生意外的地点吧?”
“没错!”她老老实实地点头。
“外人都说,你很爱你的夫君,对不对?”
她爱苏幕笙?那倒没有。她只是不想成亲而已。秦娆苒看了眼风飘飘,没有说话。
“爱他的话,应该很想跟他在一起吧?”
没等秦娆苒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是如何得晓这些事的,风飘飘已经微笑着蹲在了她的面前,手指覆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一笔一画的划着。“你去陪他吧——”
风飘飘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清晰有力。“去陪你的夫君,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要总是缠着我哥哥。”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秦娆苒心底一紧。
风飘飘却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将五花大绑成肘子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拖到崖边,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身怀武功,怎么拖个人就跟随手放一件东西似的。风飘飘按住她的背轻轻一推,秦娆苒连遗愿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这么白白送去见苏幕笙了。
不知在冰凉的水里漂浮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抓紧——”
秦娆苒拼死睁开眼睛,看到了此刻最不该出现却偏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苏幕笙?”她顿时有些欣喜若狂。
“是我。”那人在水中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极力托出汹涌的水流。
听到这个声音,她忽然无比的心安。
是他,只要是他,就好。
山影错落层叠,眼前一片水雾朦胧。等秦娆苒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她的身边好像还躺了一个姑娘,微闭着目,两个女婢正围在她的旁边低低的唤着什么。
好像是玉羽,没错,就是玉羽。
那个天下第一的美人!
“这可怎么办啊?玉羽姑娘到现在还没醒,气息也越来越弱。”一个女婢急得一个劲挠着发髻,“爷也真是的,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个女婢似乎比先前那个年长两三岁,虽然声音里也透着焦急,却比她稳当得多。“敢埋怨爷,你胆子不小?”
“可不是嘛,要不是爷先救了这位小姐,而没有救我家玉羽姑娘,可不就没现在这回事了。”说着,她似乎还朝秦娆苒狠狠瞪了几眼。
苏幕笙先救了自己,没有救别人。就像那场大火,即使有薄窈窕,他依然先救了自己。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感情,而是因为他可以陪那人一起死。
却不能跟她。
秦娆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出各种各样的状况。对苏幕笙是,对钟若木是,就连小皇上,她也能搞丢了。
她到底是多没用啊,到现在还能活着?
手腕一紧,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温暖的手细心谨慎的搭住了她的脉搏。“你该醒了哦——”那个人温和的说。
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秦娆苒睁开眼睛,坐起来,两个方才议论的女婢赶紧低下了头,退到一边。
“苏幕笙。”她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对不起!”
“不用。”他说。
“都怪我不好,那天我没拦住你——”
“真的不用,”他看着她湿润的棕色眼眸,叹着气解释,“秦兄,你认错了人,我是叶弦。”
叶弦?
看着那张与苏幕笙一模一样的脸,秦娆苒怔了一下。
是啊,苏幕笙已经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叶弦观察着她失落的神情,又说,“那位苏幕笙,应该是你的朋友吧,我听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念着他的名字,他是怎么了,你们分开了吗?”
这些问题,秦娆苒暂时无法回答他。她转了转生酸的眼眸,目光移向别处。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着绛色烟纱散花长裙的少女。女子摸约十七、八岁,有着长长的柳叶眉,纤长乌黑的睫毛如蝶翼般伏在眼睑上,饱满醇嫩如水蜜桃的娇唇微微张开,皮肤透亮光滑好比上好的陶瓷工艺品。绸缎似的秀发没有用任何饰品修饰,乖巧的散披在脑后。
看着她这么漂亮纯净的睡颜,倒是像被巫女下了诅咒的睡美人,果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
秦娆苒爬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尚有温热,却没有了呼吸。
她惊恐的回头看向叶弦:“她,死了?”
叶弦看着她,点头。
“怎么就死了?”难道,真的如同她们所说,为了救自己,玉羽姑娘才不幸身亡?就算她杀人无数,没有情感,但无端害死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免有些惋惜。
“命不好吧,玉羽姑娘本就身子弱,秦兄你突然从天而降,砸到了在画舫上俯身放荷花灯的她,当即奄奄一息。”叶弦跟她慢慢地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他讲完后,她虽然觉得这美人的运气实在差了点,但人都死了,也无话可讲。至于自己,砸中玉羽后,两人齐齐落下河中,惊扰了在画舫里面休息的众人,这才顺便救起了两人。
“不管怎么样,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秦娆苒抱拳对他行了个礼,正要告辞,被叶弦慢条斯理的喊住。
“秦兄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