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山认识聂风舞是巧合,亦不是巧合。
那时聂风舞来到上海,以聂风舞的本事,可以进最好的戏班子。而他搭起的,不过是一个草台班子。
当时上海最好的戏班子都争着要聂风舞,但是最后聂风舞却选择了他。一开始他连唱一出《长生殿》的服饰都备不齐,是聂风舞拿出了自己的私几资助他,让他置办行头,让他招兵买马。
整整两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但是聂风舞对他来说也像是一个谜,就像他不知道聂风舞为何选择了他,更不知道聂风舞为何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
他一直以为是聂风舞本性善良,不忍见他潦倒。后来他以为是聂风舞欣赏他对戏曲的痴迷。
现在想来,或许皆有,或许又都不是。
“风舞,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什么帮我?”趁着今晚的气氛合适,华青山便问了出来。
聂风舞的唇边漾起一抹淡如清水的笑,说:“那时的你,让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简宁。不,现在我喜欢叫她关雎。那时我想尽办法,在哈尔滨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她,然后我辗转来到上海。”
“我在乞求上天,我愿意倾尽所有,只求把我的关雎还给我。然后,我就真的遇到了重生之后的她,你说,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乞求?”
说到关雎,聂风舞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华青山也不由露出了笑,说:“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聂风舞点点头,眼神扫到了床上的孙泽渊,一抹笑变得嘲讽,说:“是啊,作恶多端的人,也一定会有报应的!”
华青山看聂风舞对孙泽渊实在讨厌得紧,想了想,说:“不如你这几天先住空置的客房吧,这里我来照看。”
孙泽渊的身份特殊,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不用了,我分得清轻重。就算我想要他死,他也不能死在这儿。”聂风舞拒绝了华青山,只是语气依旧不客气。
华青山明白聂风舞的脾气,也就不再强求,说:“夜也深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聂风舞感激的看着华青山,轻声道了一声谢。华青山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而此时,宪兵大队的行政楼中,柳川秋山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柳川秋山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郁未明。
小泉洋子立在他的前面,低着头,浑身紧绷。
两个人默默无言,办公室中似是行刑前的修罗场,令人胆寒的寂静。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仿若是敲在了人的心头,感觉随时都可能奔溃。
外面还在下着雪,如此寒冷的天气,小泉洋子的后背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冷风从窗子的缝隙处吹来,透过衣服,侵蚀着她的意志。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热是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川秋山的声音响起:“这么说的话,‘黑蔷薇’你没有抓到?”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宁静的海面。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小泉洋子十分清楚,宁静的海面下,不知道会藏着多大的旋涡。她凝了凝神,鼓起勇气,说:“我们将他打伤之后追到了银锦路,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柳川秋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在他如狼一般的审视下,小泉洋子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之前不是给我保证过,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吗?”柳川秋山的语气中已是含了怒气。
小泉洋子的头愈发的低了,计划失败了,这是她赖不掉的,只能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责罚就免了,但是你要记住,你的这个计划我从未知道并且参与,若是高桥君问起,你自己斟酌。”柳川秋山冷冷道。
小泉洋子没有想到柳川秋山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柳川秋山。
柳川秋山眉头一皱,声音中多了严厉:“怎么,有问题吗?”
小泉洋子忙低下头,说:“属下明白。”她明白柳川秋山的意思,若是高桥应归问起,甚至察觉到了这个计划,她也只能一力承担,并且不能让高桥应归怀疑到柳川秋山和这件事有关系。
她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冰寒一片,这就是她的老师,有用时她就是他的学生,若是没用了,那就只能是弃子。
柳川秋山没有看到小泉洋子低下头时眼中的阴霾,他也没有闲心去理会小泉洋子会怎么想,若是要考虑到每一个下属的想法,那他岂不是不用去想其他了。
他大手一挥,说:“这个计划就到此为止,你出去吧。‘黑蔷薇’的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不能让他落到高桥应归的手上。”
他们曾经给‘黑蔷薇’透露过高桥应归的出行路线和时间,如果‘黑蔷薇’有察觉,告诉了高桥应归,那就棘手了。
小泉洋子应了一声是,敬了一礼之后出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