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胡星终于将子弹从孙泽渊的体内取了出来。他将子弹放在了床头柜的托盘中,然后摘下染满了血手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子弹取出来了,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救活了一个人本应该是高兴的事,但是看聂风舞依旧淡淡的眸子,华青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此时胡星尚在这里,也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今夜辛苦你了。这个病人现在的情况如何?”华青山问道。
“就是失血过多,然后好好注意伤口,不要感染就是。只要好好静养,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要是再有什么状况,再来找我。”胡星说。
华青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好,那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送走了胡星,华青山走回了聂风舞的房间。聂风舞还如之前那般,倚在窗边出神,没有管床上的孙泽渊。
华青山来到了聂风舞的身边,想问一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华老板,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聂风舞率先打破了宁静。
华青山没有答话,这时候聂风舞也不需要他答话。
“有一个姑娘,她小时候吃尽了苦头,看尽了人情冷暖。有一年冬天,她在雪地中遇到了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纵然她连自己的肚子都难填饱,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救起了那个姑娘。”
“为了给那个姑娘治病,她去街上乞讨,甚至与野狗争食,她就是这样把那个姑娘的命救回来了。后来遇到了一个好心的戏班班主收留了她们,她们才结束了四处飘零的生活。”
“而她就算童年如此的艰难,那颗心还像哈尔滨的雪一般,纯净,剔透。后来有个男人说爱她,她也就信了,那个男人虽有未婚妻,但还是许诺会娶她为妻,她也信了。”
“后来那个男人的未婚妻家中出了些事,就食言了,只给她一个小妾的位份,还要用孩子作为筹码才能进那个男人的家门。”
“最后,趁那个男人出门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妻子和母亲就合谋,将她骗出门,打掉了她的孩子,烫伤了她的嗓子,将她扔在冰天雪地中。”
“幸好,天不绝她,让她遇到了正确的人,救活了她的人,也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真心的爱护她,保护她。”
“我始终相信他们的爱是真的,也相信他们的爱可以战胜一切。无论是身份的差异也好,现世的战乱也好。我相信他们不会因此而分离。”
“华老板,你相信吗?”最后,聂风舞将目光转到了华青山身上,问道。
聂风舞一贯是直爽热情的性子,从未像今日这般怆然过,那双眼睛中,往日的热情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灭。
华青山从第一眼见到聂风舞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姑娘,现在这个世道,谁没有故事。可聂风舞故事中的这个姑娘,实在是惨烈了一些。
“华老板,你相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聂风舞执着的再问了一遍。
华青山与她对视着,认真的说:“我相信。在最不堪的时候都能伸出援手的人,我相信是可以依靠的。”
聂风舞清冷无波的眸子中慢慢的有了温度,说:“你真的相信吗?”
华青山坚定的点了头。
“若那个能在最不堪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是高桥应归,你还相信吗?”聂风舞紧紧的盯着华老板的脸,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听到聂风舞提起是高桥应归,华青山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之前在戏院中高桥应归护着关雎的那一幕,却也觉得并非不可能。
那这么说的,聂风舞口中的那个姑娘,就是关雎!
这个认知对华青山来说不可谓不吃惊,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聂风舞会与关雎相识,而且那么亲密。
这些思绪在华青山的脑海中也不过是转了一瞬,他反应活过来之后,依旧点了头。
得到这个答案,聂风舞的脸上有震惊,有怀疑,有感激,种种情绪夹杂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肆意的笑。
直到眼角都笑出了泪,她才说道:“是的,关雎就是我说的那个傻姑娘。当年我重病,我的家人治不好我,便一张草席卷了就将我扔了出来。若不是遇到关雎,我现在就是孤魂野鬼了。”
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接着说:“后来我们被戏班的班主收留,给她取名叫简宁,我聂风舞的名字也是班主取的。再后来,简宁就遇到了这个男人。”
说着,她指了指还在昏迷的孙泽渊。
“他叫孙泽渊,原本是哈尔滨富贵之家的少爷,就像我之前说的,简宁被他的母亲和夫人迫害,没了孩子,嗓子也毁了,若不是遇到了高桥应归,怕也早已命丧黄泉。”
“之后高桥应归知道了简宁的真实身份,就对孙家发难。孙泽渊也就家破人亡了。虽说这件事是日本人做的,我却觉得大快我心。今天我救孙泽渊,也不过是看在同胞的份儿上。否则的话,我也恨不得杀了他!”
聂风舞丝毫不掩饰她对孙泽渊的恨意,最后的那句,甚至现出了浓浓的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