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打个电话。”陈晋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拿出手机歉意地看他们一眼。

张墨连连殷勤地说：“不用不用，您打您打，我在这里等您。”

顾善正准备要和陈晋告辞，却见他已经在讲电话了，“你接到老莫了吗？”

“是的，他和我在一起。”

“你现在到哪里了？”

“我在大厅。”

不止是陈晋，顾善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眸子里流露惊喜的神色。

陈晋转头一看，温夜白与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温夜白也看见了，眼中露出喜悦的表情，但面上仍然和一旁的男人相谈甚欢着。

她忍住叫住他的冲动，缓冲着见到他的窃喜。

“小白脸？他怎么在这里？”站在一旁的张墨特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看不出来啊，换了身西装，看上去有模有样的，是过来接你下班吗？开什么车？”

顾善没有理她，他在那自我感觉良好，继续说着，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得意，“我现在已经见到陈晋了，不再需要你。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想想是要去找那个连车都开不起的小白脸，还是和我这个即将身家千万的人在一起，”他边说边朝门口停着的迈巴赫努努嘴，“看到没，以后我就会开着那辆车，你可能没有机会坐到，但是只要你现在做对了选择，以后要坐上那辆车的机会率还是有的。”

“是吗？你这么有信心？”顾善好奇地问。

“当然。拿下这个项目，买辆那个也许还不行，但我会坐到总经理的位置，那个时候谁不来巴结我？再加上和温氏的合作，别说一辆迈巴赫了，还能住豪宅！”说到这，张墨打量了顾善一眼，眼神里的藐视少了许多，带着几分赞赏：“没想到你居然是陈晋的秘书，难怪当时你懂得OUSN。不过这眼光可不怎么样，再怎么看，那个虚有其表的小白脸连我的一半都比不上，用不了多久，你等会就能看到我有多威风，而他比起我，不过是井底之蛙！”

张墨正兴味盎然说着，陈晋忽然出声：“温总……”

意料之中看到张墨脸上得意的神情一僵，而他，想必也没有发现温夜白的身份。

只听见他不可思议看着陈晋走到温夜白面前微笑问好，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良久，才转过脸不敢置信地问：“那个人不是小白脸吗？陈总怎么会叫他温总？他叫什么名字？”

顾善就等着这一刻替温夜白一雪前耻，重重地说：“温子瑞。”

张墨看看他，又看看她，犹豫着还要再问什么，突然间就发不出半点声音了，真相太过于震憾，以至于瞬间将他这个市井小人给吓得全然没有了反应。

顾善没有半点同情地看着他，心想，这样也好，让他一直那样说温夜白，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妄自尊大，任意侮蔑人。

陈晋看了眼张墨，对温夜白说：“温总，泰民公司的负责人过来了。”

温夜白“嗯”一声，连一秒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打发走。”

“张经理也要打发吗？”陈晋又问了一遍。

“找我的就打发走，”温夜白似乎是笑着，又似乎不是：“找你的，你自己决定。”

还沉浸于震憾里的张墨听到温夜白的声音，猛地一清醒，有股冲动要上前，随即想起自己在十天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便噤声了。再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迈巴赫，恍然大悟，面如土色地站在原地。

“温总，应该不会是找我的，最后这项生意还得经过您签名。”

温夜白瞥了眼一脸惊骇的张墨：“未必。”

张墨僵硬地迈动脚步，脸上有些怪异，难堪地向他勉强地笑着：“温总，真不敢相信会是你。”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跟顾善在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偷情？那天落下的狠话回响在脑海，整个人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温夜白没有看他，不疾不徐缓步过来，拉过站在张墨旁边的顾善，拢着让她离他近一点，轻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顾善愣了愣，目光对上他视线，是超过下班时间很多了，但这个时候大厅还是有不少没准时下班的同事经过，许多目光都锁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一行一动，他的手却还是环到了她腰身上，她腼腆地说：“准备回了，正好碰到了张经理和陈总。”

她微微垂下眼睛，温夜白看到她眼圈下那遮得不明显的青黑，神态又有几分疲倦，眉心微微皱起来，用着只有她听得的声音，蹙眉道：“昨晚没有睡觉吗？”

顾善嗫嚅了一会儿，“……这几天有点冷，不太好睡。”事实上，他不在的那五天，她一个人睡在简直能媲美四人床的大床上，总不能避免落寞的心情，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是因为他不在失眠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温夜白的神情紧张起来，脸上的情绪虽然看不出来，但她感觉得到环着腰间的手臂紧了一些，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摇摇头：“没有，我吃的还是很多，胃口很好，身上又胖了两圈，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吃成胖子了。”

温夜白心里一动，脸上神色愈见柔和，听到她低低的埋怨声，眼睛里已染上笑意，伸手在她发上轻抚几下，“我陪你回去，你睡一下，”话毕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墨，仿佛才发现他：“对不起，张先生，我们无法和你们签下项目的合同了。”

“什么？温总，这是为什么？”

张墨惊恐万状地说：“温总，这……这一切都是误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认出你，那些话我只是在开玩笑，请您不要当真，善善选择和你在一起，完全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知道只有你才能配得起善善！”

温夜白看着他，冷淡神色兀然浮出一丝冷笑，未到眼底。

连开口所言都是他预想的，一字不差。

温夜白揽着顾善就要走，转过身又淡淡的补了一句：“好自为之。”

张墨惊慌失措地望着他，牙齿都似在打颤，面红耳赤的：“温……温总，我真的很需要这个项目，麻烦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失去这个合作的机会，我的工作会没了，正在贷款的房子也没了，您……”

张墨正要追上去，给陈晋抓住，他看向他，立刻像抓住稻命草般急切地说：“陈总，陈总，这次的项目不是互惠么？要是能成，利润可以商量，再提高5%？只要麻烦您帮我跟温总说几句好话，我之前一时糊涂，没有认出温总的身份，所以得罪了他……”

陈晋看了他一眼，耳边响起那个轻淡的声音，再想想，何止是很讨厌？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向来都是他不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提交上来的企划错漏百出，唯一的亮点只有那10%的利润，但就算利润提高到100%，这次的项目，温氏也不会交给你。”

这一击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才反应过来是一起一箭双雕的事，前者不过是为惩治他上次冒犯之罪，后者办的才是正经事。但他们远远不像张墨这般目光短浅，只在乎眼前的痛快，他们的城府远远在他之上。

※※※※

温夜白早已经洗完澡，又把手里的报纸翻看了无数遍。

半晌，温夜白从报纸中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蹙眉端详一阵，低头继续翻页。

顾善做完饭收拾完碗筷，再将俩人的衣服晾好，就埋在桌前奋战工作。

从晚上八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投入得忘了房里还有另外的人。

温夜白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从床上下去，把头放在她右肩上，清淡的嗓音沉沉地响起来：“怎么还在忙？你不是已经从财务部调给陈晋当秘书了吗？”

“对啊，所以我想赶紧把陈总的客户资料记起来，”顾善从文件里抬起脸，微微偏了头看他，“陈总的客户比较多，所以需要很多时间来记住，你先睡吧。”

温夜白身形一顿，良久，他缓缓道：“这些是陈晋吩咐给你的？”

“那个，陈总很少会吩咐我做事情，也许是顾忌你的关系，”他虽然不说，但顾善还是有几分明白的，不太好意思，“可能你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我拿集团那么高的薪水，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有些不太好呢，所以问了林助理，她告诉我的……”

温夜白露出微笑，拿走她手上的笔，一把将她抱起来：“有什么不好？温氏的钱都是我的，你不过是在花我的钱，什么都不用做，都会好。”

“啊？”她抬头讶然看他，他的唇就擦过她脸颊，“我能什么都不做啊？！”

他的唇吻上她惊讶的双眼：“为什么不能。”

就算和他的关系再亲密无间，工作近一年的时间，她从来没有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

所以在听到他的肯定答案后，还是不免骇了一下。

顾善怔了一下，他唇边浮出一点笑意，手指拨开她的额发，她正觉得纳闷，反应过来已被他压在床上，“所以早点睡觉吧。”

顾善准备要从他腿上爬过去，被他一把拎回床里，她想了想：“虽然能偷懒，但毕竟看起来不是很好，我还是尽量多做一点力所能力的事比较好。我不会让你被人说闲话的，”想要往后退，根本连动一动都困难，她轻推着他的胸膛：“我去把最后一部分的资料记下来，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