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路灯的光线，顾善看清那张俊朗丰福的脸庞，犹带着熟悉的神态，衬着乳白色衬衫，虽是在笑，表情却冷冽如同逝雪。只是……她可能是看错。因为下一秒，不顾一干围观路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他的身子上前倾了点，贴在程津津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待他错身移开时，只见程津津满目桃红，不知是羞还是喜，两眼竟水汪汪的要溢出泪来了，看到她这样的神情，顾善微微怔了一下，咬咬唇再看温夜白时，他脸上带着熟悉的开心神情，只一秒的功夫就出神，竟有几分留恋，半晌后，程津津娇嗔的声音将她拉回神：“大家都看着我们呢，你不要再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有些日子才结婚，光明正大做这样的事情，别人要取笑的。”

这句话听得她脑袋乱糟糟，没有怎么记住，只是很快夜风就将温夜白低沉的声音送入她耳中：“你我如此亲近，何须还要避嫌？”他环顾四周，目光上瞟时，清冷眉眼攒出一丝笑，声音温暖似水。

顾善的身体大力一抖，忽然觉得心口缩了缩，心脏又开始在血淋淋地滴血了……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温夜白和程津津已经更加走近了她的方向，那张俊逸的脸庞近在眼前，她恋恋不舍地望住，忽然觉得能这样近距离地看一眼都是奢侈至极。

路灯的火光映出朦胧月影，程津津酒红长发风情波浪垂在胸前，左手牢牢抵住他的衣襟，她两颊微红，动作却带着点娴熟，轻抚他的胸膛，他在她身下闷哼了一声，她睁着一双浓黑的大眼睛定定瞧着他：“今天晚上，我到你那里过夜，好不好？”

他没有拒绝，含笑看着她：“等你的身体好了，随便你想住到什么时候。”

程津津脸上浮现欣喜的表情，眼睛盯着他，盈满笑意，像恋人般打趣道：“我才不是想要和你住在一起，不过是觉得你孤家寡人太可怜而已，才想大发慈悲过去陪你。虽然海边的别墅要卖掉，但是觉得有些可惜呢，不如我过去制造些开心的回忆，这样就可以继续保存下来啦！”

她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是像小孩子一样的开心与期待。

温夜白笑出声来：“哪里需要特意制造，只要你留下过一夜就行了。”

程津津脸上红得厉害，在他胸膛上轻砸了几下。

清风吹过，树叶在暗夜里摇曳不休，天空发出一个响声，眼看狂风就要裹着雨云向下肆虐，在雨滴下来前她的手背上先砸落了一颗温热的液体，眼前的景像这如骇人陌生。这是件神奇的事情，她竟睁着眼看清他们一来一去的调侃谈笑。

温夜白忽然对着树丛这边眯了咪眼，眼中含笑，却是不说话。嘴角荡漾开的笑容似乎半绽放花般最勾魂摄魄，眼见着就要下雨，程津津脚上一扭，半个身子失去了平衡，身子亦软了软，下一刻已紧紧贴入温夜白怀中。

顾善觉得有点冷，环紧手臂，往树丛的方向靠了靠，似乎这样就能接近他一点。

半晌后，似乎见温夜白未有推拒，程津津掩饰下眸子里的讶色，便索性偎入他的怀中，一双雪白纤细的藕臂亦攀上了温夜白的后颈，脸颊在他胸前风情万种的蹭了蹭，“子瑞，等会要下大雨了，我家离得远，晚上我回去你那里好不好？”

温夜白的含笑的眼神没有变化，唇角却略略一弯，不知是笑还是允许了。

程津津被他温暖的神色鼓舞，缠着他的手臂没有要松开的迹象，身体更加贴紧温夜白，只差要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了，温夜白亦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缓缓摩挲着，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充分说明了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过去他做的这些动作，柔情似水的感觉盈满她整个心窝，不知为何，此时再看看他和程津津相依偎的身影，她一时心中酸涩难挡，泪水似热滚的开水往外冒出，心中的脾胃似乎都纠结在了一起，那感觉令她觉得难受极了。

他们走了以后，她还呆怔在原地没有回过神，一阵急似一阵的电闪雷鸣中，一个最响的炸雷蓦然落下来，雨点重重砸到身上，她蜷起来的身子颤了颤，从树丛里从走出来，对黑夜的恐惧早已被她抛到了一边。

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段回去的路是那么荒芜，连路过的汽车都十分稀少。偶然间从头顶上发出骇人的轰鸣。让她冷不防地吓了一大跳，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在路上隐约可以看见不断来往的人迹和熙攘的声音，纷纷将她当作怪物般的看待。

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钱带上了，没钱叫计程车回医院，她只好沿着来路往回走，一步一步，力气就快耗尽了……她走了大约五六个小时才来到医院的门口。

当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泪水再次奔眶而出。

她心里不停这样地想着：假如温夜白有一天因为不爱她而离开她，那她就一定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但庆幸她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所以她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和她在一起时，温夜白面临的是，温氏总裁的身份随时失去，并且她的离开。所以她还是不怨恨他，在悄悄原谅他和程津津的过失之后，她开始为温夜白痛心，那样的日子她只是过了一个星期就觉得生不如死，他又是怎么渡过的，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顾善悄悄回去过几次，帮他整理房间，洗洗衣服，买一点速食品放进冰箱里。可她做不了太多，她还没有机会能见到他，她妊娠反应得很厉害，常常感到疲惫。

她放柜子里的衣服被动过，换成了名牌女装衣服。他放这些衣服在里面干什么？开始她感到奇怪，但很快就理解了，她的衣服被程津津替代了，就像身份一样。她难过极了，就趴着衣柜的衣服里睡了一晚上。他甚至还埋怨过温夜白的狠心，他就那么坚决地离开了。但她又理解，他是不必把所有时间耗在她身上的，他有自由。她是个没有自由的人，她意识到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消耗在他身上。

顾善从光磊那里知道妈妈生病的消息，光磊休假回家，正好看到妈妈去买药，他很快就打电话来通知她，她很牵挂妈妈，想要第一时间赶回去照顾她，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立场和局面，作为女儿，她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妈妈的身体，但是她没有，为此，她开始深深地内疚和难过。

顾善给顾安素打过一次电话，妈妈接到她的电话高兴极了，除了声音沙哑一些，没有什么异样，完全不像光磊描述得那般严重。她一再追问他：“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善善，你不要为我担心。”

“我不放心，您要去医院查一查，把结果告诉我。”

“我会的，等过几天有时间了就去。”

“要立刻就去，不然孤儿园的事情永远做不完，您是腾不出时间的。”

“妈妈知道了，罗嗦的小孩子……这几天，有时间回来吗？”顾安素很眷念她。

“嗯，过阵子，我回去看您。”她是想到一切事情解决以后，三个人一起回去。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让妈妈担心。”她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和妈妈平静的对话有种说不出的心痛，隐瞒着妈妈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妈妈没有过问，却能感觉到她是知晓这一切的，想到这一点，就更引起她的担忧和内疚！同样是她深爱着的人，她暂时无法做到公平对待，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到那时，他们一起回去，她可以好好的给妈妈做顿饭吃，陪妈妈散散步，聊聊天，也许还能让她抱抱孩子。

顾善决定以一种无忧无虑的方式见妈妈，谈些家常，说说笑笑，不让她担心。她想，这样对她的身体会有好处。主意已定，她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温夜白，多希望他能原谅她，她无时无刻在怀念过去那平静却温馨的日子！

※※※※

转眼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媒体报纸都在大肆渲染半个月后的喜事。

夜幕降临的夜晚，清冷的街头，孤身一人的女孩儿，静静地走着，街灯的昏黄投射下来，背着光，女孩儿身后有淡淡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路直走，很快她就转进了超市。

从半个月前在温氏门口见到温夜白，连续半个月她一直守在他家里，都没有等到他回来的身影，很快脑海里又闪过当时他和程津津的对话，还是说这别墅真的已经决定要卖掉了？她买了一堆食品冻进空荡荡的冰箱里，虽然他没有回来过，但由于她长时间呆在这里，和以前无数的日子里一样，打扫打扫家里，把衬衫一件一件地熨好，饿了就把冻在冰箱里的食物拿出来解冻，烹饪来吃。

如今，又站在海边的位置，一样的海风，一样的薄凉，只是，心境不同了。

看着杂志上首页被拍到开窗坐在车上的男人，勾唇轻笑，那是她最爱的笑，如三月里的春风，含蓄而深远，细腻且绵长，只是，两个月不见，他好象瘦了，是真的瘦了，瘦削的棱角更分明了，看着这张温润的脸，移不开眼，心口隐隐作痛。

顾善躺在床上微阖着双眼，手抚着杂志的绝皮，指头清凉的触觉，植物味道的气息，温暖宽厚的怀抱，真想就这样赖在他怀里，如果是梦，她祈祷，愿意永远沉醉在他怀里，不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