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静静地说：“但是，从那天在温宅向他表明了所有的心意，我也拿定了主意，如果他真心喜欢程津津，也过得比以前开心，我不管自己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不管他还喜不喜欢我，也不管我会有多难过，还有十天的时间，只要他和程津津结婚，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我会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然后带着孩子永远离开他。”

她抚着养育着那个小小生命的肚皮，嘴上平静地说着，眼眶却微微热了：“这样，以后孩子只会知道我是妈妈，他是爸爸……”眼睛渐渐有泪光旋转，一眨，泪水落下来砸在手臂上，滚烫灼人。

“善善……”秦镜心中一凛，顾善语气里的决绝，让他大吃一惊，怔怔望着她长久说不出话，还有十天的时间，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静寂的空间隐隐有他的喘息声，空气中透露着稀薄的凉意。

她满脸濡湿，很快就擦着眼泪，进到房间把自己摔进了被窝里。

临近温夜白结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终于她才知道，人生在世，像这样无能为力的事完全无法避免。

秦镜租的地方环境很优雅，不论是人，还是阳光，都令人心情舒畅。

但是，没有温夜白的地方，不论再完美，都没办法让她有归属感……就算是在冰冷的冬天里，呼啸的寒风中，没有任何暖气热身体，只要能依偎在他的怀中，也比任何时刻都来的美好。

※※※※

不知过了多久，秦镜还坐在沙发上，沉思地看着被关紧的房门。

似乎从很久以前，他开始认识子瑞时，他就是冷冷的、淡淡的、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也懒得解释的人，一直不以为这样的性格有多糟糕，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所做的事情都白费了。

越想越不妙，如果说这一切是为顾善做的，那如今她却是要以离开来结束这一切，到底做了这么多有没有意义？还是有意义的，只是要怎么做，需要立刻打电话给子瑞！

从秦镜打电话过来已经有五分钟了，当中说了许多的话，温夜白缄默着。

“你在听我说话吗？！”

那边似乎无法再忍受他的缄默，从来淡然自若的秦镜也开始抓狂，“你必须想想法办！否则——”秦镜顿了顿，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否则你会后悔的！你再伤害她，我不会允许！”

自去年起，温夜白开始部署自立门户的计划，如何拉拢属于他这边的人，如何顺利地运转资金来注入，在什么地方有人接应他，成立后怎样迅速地脱离温华生的掌近代，每一个环节他都仔细推敲过，确保万无一失，他输不起失去她的这个后果。

甚至包括如果蓝日刚得病的事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会心软，他从来不是仁慈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整垮了蓝日刚，封锁了他所有可能和外界传播消息的渠道。最后，他没有想到，最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她请假去了医院。

现在，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只是父亲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每天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有几次向温暖打听公司的事实，温暖并不知情，除了秦镜和陈恶，全世界都被瞒在其中！他笃定地想，也许，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越是临近成功的日子，他越是夜夜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他彻底无语了，等了他半天，在挂断前问：“子瑞，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你到底爱不爱善善？”

温子瑞转过头望着窗帘的方向，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没想到就连身边最亲近人都有这个疑惑，他似笑非笑：“这次的计划要是能顺利，你就会知道。”说完，挂断了电话。

最初他一直没有将这场计划太当回事。当作从前的每一场战争般的对待，如果一定会赢，那么过程无非是等待和享受。可是他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他做这件事全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却没有半点的理解，反而全是疑惑。

沟通和解释，温子瑞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个，就算是对象是她，他也没有破例。

她的不理解和疑惑，这让渴望胜利的他更加在意这个计划，起先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而且残忍；手段果断狠辣，私底下进行跟温华生的对峙，变卖手下所有色情行业娱乐所，巨资投入这个策划。

尽管做了这么多，他还是瞒着她。

手机传来她的短信，他才发觉自己有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了，电话几乎每天都占线，唯一那点空闲的时间仍然在应酬，他赶快打开，看见她写下满满的一整页，将在美国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

几乎每天都会发一条信息说她的生活，直到最后一条信息，她辗转反复，绞尽脑汁，最终将自己的想法用几行字打出来：

我知道你生我气，但是我不知道是这么严重的冷战。

我到时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听完后，不要生气了，行不行？

我准备从美国回去了，我们一起回老家听小斐弹钢琴吧。

他一眼看完了那条短信，再看一遍，心里的取舍从未有过的激烈起伏：她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难道她没有想过接下来还有多少事情在等着他们？想在权势相争的形势里守住他们的幸福，谈何容易？他，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决定？

看到她简单的要求，透露着幸福的请求，连他都几乎忘了构思了良久的计划了，现在想起来，是为了笨蛋的她，把有可能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为难和难堪，通通都毁灭掉，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如今面对她的请求，信念就开始摇摇欲坠。

他将手机关掉，不去看那条短信：这个女人会让他溃不成军。

看到她每日不停地发来的信息，他想到这些便原谅了之前她对他的种种，但是走到这一地步，他不可能停下来，为了一家三口，所有的战胜负不重要，但这次一定要赢，他想：要是想赢，现在，再不能见顾善，她会动摇他的决心……

※※※※

“笃——”

手机突然毫无预警地震动起来，随即来电铃声响起，凌晨才入睡的顾善被惊醒，手一伸，手机险些被碰落到地上。这些天，她的手机电池始终是满格的，也随时都拿在她的手边，连睡觉都在她的床头。

现在，它终于响了。

她迫不及待地去接起——

“喂？”

她的声音里却还是有克制不住的一点抖动，就像回到了四年前，在那个浑身充满致命魅力的男人面前，她像是被剥掉了所有外壳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又更甚，面对他，无时无刻都是处于弱势状态。

“是善善吗？”

宋倪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同时驱散了她的紧张。

恍若身处在令人眩晕的万花筒中，顾善有些听不清楚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听不到让她心脏狂跳的声音，只听到宋倪妮急切伴着担忧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你知不知道温子瑞明天要和程津津结婚了？是不是记者们乱写啊？他们怎么会结婚呢？就算温子瑞要结婚，也应该是跟你吧？程津津又是什么时候插入你们感情中的？你怎么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快回答我啊，你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顾善回过神，声音平静道。

宋倪妮一顿，挑挑眉，问：“这么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是真的？”

“是的，他们很相配啊……”

“……更相配的是你和温总，”宋倪妮声音失落，像是安慰她说，“希望温总不过是一时想不开，赶紧想通取消掉明天的婚礼，他怎么能这样对你，简直太差劲了！我还以为他会是个好男人！”

怔怔良久，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巴巴地说：“你不要这么说他……”。

“你这个女人，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宋倪妮的声音咬牙切齿得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你还要为他说好话，你以为他这种男人是真心对你，他现在攀上了高枝，就和程津津在一起了，亏我当初被他感动得要命，以为他是真心的，想不到就是一个狼心狗肺……”

“呵呵，”顾善勉强一笑，“你是在担心我吗？我没事，最近还吃胖了呢。”

宋倪妮的神色变了几变，似乎是怀疑她的逞强，略吸口气，脸色沉重。

“善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问完，禁不住提高音量，担忧地问：“你真的离开得了温总吗？毕竟以后要再找他这么帅这么有钱这么有本事的男人，是不大有可能的了，一上来就给你这么个优秀的男人，你的身体和灵魂以后还能接受别的男人吗？”

“倪妮，你到底在想什么？！”顾善给她不害臊的问话红了脸，说话也语无伦次，“我才不是为了他那个，你的脑子里除了那些东西难道就没别的了？”

“好了……其实我想问你的事情是另一件。毕竟你以前和温总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幸福，突然没在一起了，我觉得很可惜嘛。你能接受得了温总和别人在一起吗？”

顾善突然不说话了。

等了良久，就在程津津想出声打破寂静时，突然传来她低低的声音：“现在我在这里是这样格格不入。”她紧锁着眉，“留下来对谁都不好吧？我果然还是离开比较好吗？倪妮……我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去找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