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

“不要婆婆妈妈的，有线索就说，没有线索也无所谓，不过几天的时间，我没有天真地要立刻知道她的消息，”秦翰嘲弄地说，“我查了二十四年，都没有查到芷语的消息。”

“咚咚。”

房门被敲了两下，助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秦先生，赵先生到了。”

“让他等着。”秦翰的声音里有几分冷漠，他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男人的脸上，半晌，才冷冷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我现在没有什么听不得！”

“是，秦先生……”男人斟酌着言语，缓缓地说：“我们派出很多人去查，都查不到关于秦誉少爷的消息，他可能人不在S市，或许是变换了身份，还有……关于小姐，仅凭夫人的名字无从查起，不知道您是否有小姐的相片，或者相貌特征能够提供呢……”

“够了！”

秦翰皱眉，从沙发上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站定在他面前：“我如果能知道这些，我还用得着让你帮我调查吗？我出这么多钱给你，是让你在这里质问我的吗？你既然拿了钱，就无论如何要给我查出来！”

闭一闭眼睛，秦翰克制住自己，说：“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你如果有本事给我做到，我保证报酬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我会交给能够胜任的人负责！”

“……是，秦先生。”男人立刻回答。

秦翰沉默下来。

男人想了想，组织着语言，慢慢说道：“我们将相关的调查文档派专人送去瑞士的老太爷那里，如果秦誉少爷在国内，相信不出一星期，就能找到了。关于小姐……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出去吧。”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秦翰疲倦地闭着眼睛，摆了摆手。

他的神情和面容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痕迹，然而男人转身离开后，眉头紧皱，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奋斗半生，难道就真要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他从喉咙发出一声吼叫，抓过桌上的烟灰缸，往远处的墙砸去。

几乎是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在了刚才那么一下，他突然虚脱了般倒在沙发上。

隔了一会，又传来敲门声：“秦先生？”

秦翰头痛地揉了揉额间，“进来。”

待助理领着赵莫进来时，秦翰已经像个没事人正襟端坐在沙发上。

助理出去后，赵莫对秦翰鞠了个头：“秦先生？”

秦翰皱皱眉头：“什么事？”

“是这样的，秦先生。”

“我过来找你，是因为项目的事情。”赵莫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我一个多星期里，从各个客户投来的企划精挑细选出来的，我仔细核对过各个公司的优劣，发现目前比较适合和我们企业合作的是S市的大企，温氏。”

秦翰接过赵莫殷勤地递过来的文件，打开飞快地扫了眼。

“秦先生，我可以向你说明一下，”赵莫思忖了一下，“温氏的总裁很有诚意和我们合作，他表示这个项目愿意以最大的资金注入，作为第一次合作的项目，不求利润，只求双方合作愉快，我认为这对我们企业是一个很大的好处，您看怎么样？”

秦翰犹豫了一下。

没有说话。

※※※※

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顾善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舒畅，再转头去看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整个晚上，她模模糊糊看到身旁的人，不时为轻轻地翻着她的身体。

发了会呆，很快从床上下去，拿过放在抽屉里的纸张，陈晋当时在医院说过类似的话，吉盛洒店，1001房，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很快就梳洗完，换了套清爽的衣服，匆匆出门去了。

助理安排顾善坐在沙发上等候。

电话和手机连绵不断地响起，助理接了很多电话，也打了很多电话，一间酒店的模式俨然像间办公室，外面排队等候约见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助理忙碌得连招待他们的时间都没有。

顾善站起来又等了半天，等到天都黑了，然后又再过了几个小时，全部人早走光了。

助理放下电话，签完又一份文件，起身准备出去喝杯咖啡，看到空荡荡的位置里还坐着顾善一个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不过，我已经告诉你了，秦先生不见任何人，请你快些离开吧。”

“啊。”

助理一扶额角，脸上染上歉意的神情：“糟了，事情太多，我好像忘记通知你了。”

顾善人虽然胆小怯懦，但也不是所有时刻都会选择逃避的，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夹，一份是策划，一份是设计图，她偷偷拷贝来的：“请问，秦先生有没有五分钟的时间，看看我老公的设计……”

“太抱歉了。”助理拿过她的文件，边翻看边带着她往外走，“这样对待孕妇是我的错，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愿意把你老公的设计给秦先生看，但他愿不愿意见你，这点我不能决定，随便带人去烦秦先生，我可是会被炒鱿鱼的……”

这一整层都属于秦翰休息的地方。

“你要有心理准备。”大步走在前面，助理只是微皱眉头看着顾善的设计图，“我们企业的设计部，汇集了国内乃至国际上最顶尖的设计师，就连我们秦先生也是设计出身的，很少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经过一间套房。

助理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浑厚的声音，她打开了门进去。

在门外忐忑不安地等着，顾善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夜幕降临。

没有月亮，星光寥寥。

秦翰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夜色将他整个人笼罩住，面容藏在阴影里。

“秦先生……”

秦翰沉吟了一下，望向助理的方向，神情十分严肃：“怎么？”

收到秦翰递过来的眼神，助理有些战战兢兢：“有位顾小姐上午过来找你，一直等到现在，等了十多个小时，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肯回去。”

秦翰淡淡看了她一眼。

助理咽了咽口水，忐忑地移动着步伐往上迈，递上手里的文件。

“这是她带过来的设计图，希望秦先生可以看看。”

扫了一眼蓝色的文件夹，秦翰伸手接过了。

良久的静默。

“退回去，”秦翰眸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继而合上文件，蹙眉说，“这个项目已经决定让温氏接了，以后再有相关的人过来，想和我谈这个项目，一律打回去，接下来找我的人里除了郑侦探，谁也不见。”

将文件夹重新放到助理手上。

秦翰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助理赶紧接过，低低应了一声，不再敢有二话，很快退了出去。

身后飘来那些隐隐的话语声，听着听着，秦翰渐渐有些出神。他怔怔地听着那细细柔柔的声音，仿佛出现了错觉一般，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听着那微弱的声音，贪婪得想要听到更多属于她的声音。

而她……

已经离开了二十四年了呢。

二十四年了。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会出现幻觉？耳边若有似无地响起她的声音——

门被打开。

顾善从恍神中清醒过来，紧张地屏着气。

助理直接走过去，把文件重新放回到了她手上，撇撇嘴角，“你看，开始我和你说的时候，你还不太相信。”秘书指着文件，嘲笑道，“这样小儿科的设计，根本没有办法入我们秦先生的眼睛，他都没有看几眼，很快就合上了，而且，秦先生说了，不再见任何人。”

顾善气得五官都变了，“不准你这么说，是他没有眼光。”

助理一怔，她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

神思有一瞬出窍的助理并没有留意到，顾善宁愿在这里等十多个小时，却完全受不得她的冷嘲热讽，从小生存的环境让她习惯了嘲讽的眼光和语气，当看见助理用着那鄙夷的语气来侮辱温夜白的作品，顾善眼露杀机，狠狠地瞪她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抱紧文件夹转身就直接出去！

房门被推开，秦翰走了出来，“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助理一怔，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顾善，“那个拿设计图过来见你的小姐。”

秦翰眼一眯，“图是她的设计的？”

“不是，好像是为她老公过来的。”助理苦恼道：“从上午等到了现在。”

助理说完才发现秦翰的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心底隐隐的疑惑逐渐扩大。

秦翰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沉静纤美。

及腰的长发，乌黑闪亮得犹如柔软的绸缎。

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那女孩子全神贯注，清瘦美丽的手指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夹，就像她最宝贵的东西，视线掠过那蓝色文件夹，站在房门旁，秦翰抿了抿嘴唇。

努力忽略自己心底骤然闪过的那一抹异样。

“去叫她过来。”

秦翰出声。

助理仿佛一惊，下意识地顺着秦翰的视线望去，确定是在说刚才的顾小姐，松了口气，恭敬地应了一声，很快地朝顾小姐离开的方向追去，一边唤道：“顾小姐。”

那女孩子转过了脸。

“你走运啦，秦先生说要见你呢，”助理笑笑地对她说，“顾小姐，秦先生可是第一次主动见人，说明你老公的设计作品真的很不错，他才会愿意见你呢，好好争取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