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听了又高兴起来，不过，问题还是存在的。

她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当，像是还欠缺什么一样，突然想到温夜白如果对她说出那句话，生活是不是会更圆满呢？于是，下定了主意，一路上不断想方设法准备试探温夜白。

晚上温夜白回来，伺候完他吃完饭洗好澡，两人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的时候，她笑盈盈地躺在他怀里，脑海里回旋着准备了一晚上的构思，温暖地说：“你说，我们俩、是我喜欢你多一点，还是你喜欢我多一点？”

以她对温夜白的了解，他几乎从来不说甜言蜜话，但在和她相处时，总会讨她开心，所以这个时候，温夜白一定会说：“肯定是我喜欢你多一点啊！”这样的话，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被告白了一次。

谁知，温夜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你喜欢我多一点。”

顾善一瞬间就错愕击中了。

这实在是太吃惊了，顾善张口结舌地与他对视了有一分多钟：“那个……”

他的手揉着她的耳际：“嗯？”

顾善觉得喉咙痒痒的，克制不住吞口水的本能：“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温夜白的眉头似乎略微动了动，“什么？”

“你不够爱我。”顾善愣了半拍，斟酌着该怎么措辞比较合适，想了一想：“雪娜老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看不到别人的，说明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俩人在一起应该都觉得自己比彼此更爱对方，你不这么想，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那么重要。”

他给她乱七八糟的逻辑取悦了，他亲亲她的嘴巴然后抬起头来，低声笑着：“所以？”

女人怎么能够抗拒温夜白？

谁可以不爱这双温暖似水的眼神？

谁能这么有幸和他一起？

“啊，”她没有想过问题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略微乱了阵脚，“那个、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我怀了你的孩子，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对方了吧？”

“没错。”他赞同地点头。

顾善有点迫不及待了，“那、那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我没有别人聪明，所以更不希望因为你的缘故，让别人以为我是傻瓜。”

“还有呢？”他好笑地点点头。

“啊……”

看着男人兴味盎然的脸，她突然意识到，的确，表达得太含蓄了，连她自己都未必参得透，她慢慢的说，“我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谈，每天聊聊很多小事什么的，还有一些小秘密，你知道的，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你。”。

他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嘴唇：“我们现在就是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哭笑不得，“我有很多话的重复的告诉过你，但你没有说过。”

这乱七八糟的逻辑更加乱了，让他觉得更好笑起来，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得了产前忧郁？我跟你讲，没那么吓人，不要担心。”

“啊？”

“就算是，”他把她紧紧搂在胸前，“到时候我会陪着你。”

她也觉得自己无聊，都已经结婚，怀孕九个多月了，还计较这样的小事情呢？

他是她的爱人。

唯一的一个。

让人着迷的一个。

至死不渝的一个。

那样的话，说不说其实也无所谓吧，只要他陪在身边，已经足够。

他的手抚着她的腰肢，她的脸贴在他赤着的胸膛上，又重新豁然开朗。

这事情就像一颗小石头扔进了湖水里，激起一点涟漪，很快睡眠就平静如往常。

这一天过去，告白的事顾善再没有提起一句了。

生活又恢复平常，波澜不惊，温馨宁静。

因此温夜白既然不主动说起，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追问着他。

※※※※

预产期还有十几天，顾善忽然在四个小时前破了羊水。

温夜白第一次自己开车，一路超速把她送进医院。

一进到手术房里，医生早备好了一切，几个护士也紧张等待着，顾善忐忑不安地躺在陌生的床塌上，睁眼看着陌生的环境，腰腹下酸胀的厉害，手掌拼命攥着衣角，忍受着一**的阵痛。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汗水浸湿了衣裳，连一头黑发都是湿漉漉的，护士和医生们的声音不停响起在耳边：“温夫人，再加一把劲……”还有不停地反复，“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顾善使出全身边气，下身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只觉得自己快要了死似的，意识却模糊起来，医生混乱担忧的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的响起：“使力啊！实在不行就剖腹了，吸气，再大力地呼出来！”

即使疼得泪眼朦胧之中，顾善也听到了医生惊心动魄的话，忽的清醒了，又看看还在身体里堵着出不来的宝宝，吓了一跳，本能就猛然把大力地吸了口气，咬紧牙关，猛然地使出。

忽的身体一阵湿热，近乎绝望的一片产生了希望，瞬间四周欢快声不断，医生和护士们交杂混合的声音里，激烈的宣告着生命的到来。

“太好了！！快通知温先生去！！温夫人生了！！！”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温夫人，你太棒了！！”

在众人忐忑和期待的盼望里，这个顽强的小生命终于诞生了。

不知怎么回事，小宝宝出来了，安静的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透明粉红的眼皮底下的一双澄净纯真的大眼睛，深黑色，干净透明。

漂亮眼睛的宝宝乖乖任医生抱着，静静的看着围在他周围的大人们，没有哭，就是小嘴咂巴咂巴几下，护士不解，看医生，医生也不解，去看宝宝，宝宝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可怜的医生眩晕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对着宝宝的小屁股拍了一下，听到他清脆的声音，才两眼发花的对着床上柔弱的女人宣布：“恭喜温夫人，是个男孩，身体非常健康。”

顾善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看宝宝长什么样。

就着医生的胳膊去看，顿时苦笑不已，刚出生的宝宝看不出俊丑，红红皱皱的肉团，胖鼓鼓的小脸颊，轮廓清晰的鼻梁，肿肿的眼睑下头是一条秀长弯弧的眼线，从透明粉红的小手指小脚趾，一直到他那皱成一团的小耳朵，五官看上去很熟悉，红润的小嘴还在不断发出证实自己存在似的响亮哭声。

想起翻过的相册，温夜白刚出生时的模样，再看看粉嫩的小宝宝。

毋庸置疑的，宝宝的容貌和儿时的温夜白有**成相似。

顾善累的几乎脱力，心情十分复杂，把孩子看了又看，霎时间滚烫的泪水涌出了眼眶，为了这个小小粉粉的宝宝，她忽然觉得，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宝宝的眼角还带着泪珠，哭声却渐渐小了。

她的身体疲惫疼痛，面色更加苍白了些，但此时此刻，心却像是融化了一般。

顾善心情完全的放松下来，眼前的景像一片模糊，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即使清理了换过衣服，温夜白依然能闻到顾善身上的血腥味。他眼神深沉地看着她，护士告诉他说，顾善的身体疼痛痉挛了几个小时，虚脱无力，会睡长一点时间。

深夜。

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淡淡的映射进来。

月光很静。

待护士出去之后，温夜白坐到顾善的床前，望着雪白的枕头上顾善那接近雪白色的面容。清秀的五官，闭着的眼皮，苍白的肌肤，淡色的双唇，黑丝绒般的长睫毛，修长的脖颈，这样地望着她，耳畔就是她轻轻的呼吸时，他的情绪总是可以变得和缓宁静。

他漆黑的眼眸愈来愈暗。

在这一刻，仿佛连呼吸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宽大的手掌探进被窝里，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顾善天生警觉性奇差，这一觉睡的格外悠长，睫毛动了动，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的黄昏，躺在了陌生的环境里，身下的床柔软，四周只洋溢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这一觉睡的时间格外漫长，脖颈有些酸了，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撇到一个人影。

床边坐着一个英俊沉重的高大男人，温夜白穿着昨天的蓝色衬衣，下巴有明显的胡渣，在一缕缕的月光中，他神色宁静自若，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他的一只手将伸未伸，仿佛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温夜白见顾善醒了，就去捏她的小下巴，这几个月养的曾经胖乎乎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消瘦柔软了，下巴尖了不少，衬着绿眼睛愈发大了，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什么血色，脖子上可以清楚看见青蓝色的血管，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带着些无精打采的疲倦。

温夜白的眉梢不可察觉地动了动，女孩的骨骼纤细单薄，让他想一把抱住，紧紧揉在怀里，箍进怀里永远不让她再受伤害才好，但怕碎了，折断了，眼眸深深地望着她，手臂抬起，放下。

见温夜白一直不说话，顾善有些忐忑不安，男人从未有过的漫长的缄默着，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似乎不这么盯着看，她就会消失了一样，他漆黑色的眸子中隐含着一种不明的情绪，看着那近在呼吸间的身影，可以感受到他肩膀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