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长安崔宅。
文凯喝下一口清茶,顺手向一旁的碟子摸去,却摸了个空。他早晨没吃早饭便急匆匆的去寻玉卿,接着又和天源聊了许久,竟不知不觉间将丫鬟上的茶点都吃光了,更是错过了饭点。现如今腹中饥饿,不太好受。
正在这时,凉亭上的风铃被一阵风吹过,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原来是玉卿回到崔府,听闻文凯寻他,便找了过来。
她笑脸盈盈,手上拎了两个油纸包,显然是已经将昨天的不快忘至脑后了。
只见她也不等文凯招呼,自经入了凉亭,将手上的油纸包往桌上一放,睁着一双大眼睛大方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精致少年,开口道:“你好,区区沈静,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天源本还在思考怎么崔府还有自己未见过的公子,听她怎么说,当即反映过来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便是文凯提到的救命恩人萧玉卿了。他本听文凯描述,还以为萧玉卿是个膀大腰圆,雄壮非常的男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眉目清秀甚至有些阴柔的少年,未语先笑道:“在下朴天源,是文凯的同窗。”
玉卿见他说话时自带一脸喜气,让人很是舒服,顿感亲近,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将油纸包解了,露出里头白白胖胖的包子,和一堆奶白色的糖果来。
她将吃食推到二人面前,开口道:“今日出去办事,见聚福阁的包子铺还没什么人排队,便买了一些回来,快趁热吃吧。”
这下可乐坏了那两个饿急了的小馋猫,连推辞的话都忘记说了,天源更是一手捧着一个大肉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两三口吞下一个包子,天源才缓过劲来,抹了抹嘴上的油,笑着对文凯眨眨眼睛,开口道:“聚福阁的包子果然好吃,我几次去买都没买着,没想到今天倒是托文凯的福,让我吃着了这等人间美味。”
文凯见他有了吃食还不忘打趣他,脸上有点发烫,拿起一个包子向他嘴里塞去,边道:“可便是这聚福阁的包子也堵不上你的嘴。”
玉卿见那叫朴天源的少年眉目清正,行为举止很是大方磊落,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亲近之意。
“若是朴公子喜好美食,不妨抽空到我们洛阳转转。洛阳对食物的管制没有京城严实,大街小巷皆是各地的美食,很是有趣。”
天源听她提及美食,顿时眼里发亮。小吃货的心里不禁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向师傅告个假,去洛阳逛上一圈。
“何必公子公子的相互称呼,倒显得生分了。沈大哥是文凯的救命恩人,又舍了我一饭之恩,便算是我的恩人了。要是沈大哥不嫌弃,叫我小源便好,我也孟浪,唤你一声大哥,你看如何?”
“哈哈,自然是好的”这少年虽是书生,却自带一股江湖的豪爽来,很是有意思。玉卿白捡个弟弟,十分高兴,又将那乳白色的糖块递给他两品尝,边道:“小源,文凯,你们尝尝这牛乳糖,是闽州的特产,很是香甜,我也是头回见着,便买了些。”
可惜文凯不喜甜食,他吃了一颗便没有再动,反而是天源特别喜欢,玉卿便分了半包让他带回家中。
文凯喝了口丫鬟上的清茶,耳边絮絮叨叨都是二人平时对吃食的见解,额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跳,忍无可忍地借着不可无缘在师傅家长久逗留的名头将天源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那个朴话唠,文凯回头正撞见玉卿看着天源离去的背影面露不舍之意,瞪了她一眼。
玉卿反应过来,自己一来便把他兄弟给带跑了,还耽误了他说正事,被这一瞪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跟上他,偷偷打量他的脸色。
文凯见她这般,也恼不起来了,扯了她一把,轻声道:“随我来。”接着便将她带回房中,问道:“你说要在长安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玉卿这才想起来,当初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回京城有危险,便寻了个由头,说她正好去长安有事要办,没想到他还记得。
正巧自己今天见了在京城的手下,应该已经没事了,便点点头。
文凯站起来,在房间了踱了几步,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我一会儿便去向舅舅辞行,你今晚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给你画出王府的地图和护卫的安排,你帮我去西苑取一个东西的成功率有多大?”
说到偷鸡摸狗,这可难不倒玉卿。她自信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八成。”
文凯听罢,放心下来,拿来纸笔开始画图。
“要偷啥?古玩字画还是金银细软?”玉卿在他案边打趣道。
“挖个盒子,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
"哦。”玉卿第一次见他作画,颇有一种看热闹的兴奋感,便在一旁帮他磨墨。看他轻松几笔,就将王府的地图画了个大概来,她不由赞道:“好手笔。”
文凯听她夸赞,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又细致的将护卫的分布和走向凭记忆仔细勾勒下来。
玉卿看他要取的东西在西苑的正北方向,应该是一般正妃主卧的位置,灵光一闪,又朝文凯凑近些许,小声道:“要不要我顺道帮你杀了你那个继母?”
文凯惊讶她如此大胆,忙道不可,“王府守卫森严,而且那女人身边有两个丫鬟,武功十分高强,即使你成功杀了她,你也别想出秦王府了。”
玉卿见他面色着急不似做伪,似是真的担心自己,可见他在报血海深仇和保全自己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心里很是受用。
她默默想着,就冲他这份心,今晚替他跑这一趟也是值了。
正巧这时一个小厮走进屋来,正要通报老太爷有请,就看见这两人黏的极近,似乎还相谈甚欢,眉目传情。 若是二人皆是粗犷儿郎也就罢了,偏偏一个英俊风(feng)流(liu)一个阴柔妩媚,在这么个情境里显得暧昧非常。 一时间数百个知恩图报以身相许的风月话本在他内心呼啸而过,弄得他脸颊发烫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