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出游我完全没了心思,跟着一群人到处走,爬山涉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任宏民似乎对于前一晚的事情充满愧疚,总在不远处跟着我,想凑近与我说话我都想办法避开了。而徐芳的目光估计一直也没离开我,好几次我不小心与她的目光对视,她都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抢了她的宝贝似的,任宏民对我的歉疚在她眼里看来,更像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我和他的关系在她眼里是定了型,我没想要解释什么,而事实上,不论是徐芳还是我,都不曾走进过任宏民的心里,那个过世的欣然,一直活在他心里。
“怎么回事啊?”在回去的车上,乐晓问我,一整天了,她也看出来不对劲:“你跟任宏民怎么了,怪怪的。”
我一五一十的将前一晚的事情跟她说了,乐晓的嘴都张成了O型。
“他前女友的事情你不要到处说,要是别人都知道了,任宏民肯定拿我是问。”我小心叮嘱乐晓。
“我的妈呀,太劲爆了。”乐晓八卦嘴脸尽显:“难怪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奇怪呢,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徐芳看来是完全没戏了。”
“什么有戏没戏,她现在一门心思估计就想着怎么对付我了,你看她今天看我的眼神,简直是想杀了我嘛,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挫挫她的锐气也好啊,一天到晚盛气凌人的,谁受得了啊,真以为全世界男人都稀罕她呢,现在瞧瞧,这不是有个任宏民根本不搭理她吗,活该。”乐晓骂得那叫一个解气,又宽慰我说:“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我现在只想任宏民离我越远越好,我长得像他过世的前女友,还想拿我当替身再续前缘,怎么想我都觉得渗得慌。”
“没事没事。”乐晓搂了搂我肩膀说:“他神经你犯不着跟着他犯傻,一个死了6年的人还念念不忘,说长情是长情,说傻也是真傻啊,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病态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风景,真心盼望世界可以太平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要到春节了。我去找廖文兴调班,希望除夕晚上可以不用当班,听说除夕夜当班是有三倍工资还有些小费的,但这么多年,我们是一直要陪着妈妈一起过的,以免她觉得孤单,所以也并不在乎那几百块钱。
我去时,廖文兴正与邵丽徐芳开着小会,我说明来意,作为主管和负责排班的廖文兴都党政军没开口,徐芳就抢在前面说:
“春节的班都排好了,没有十分特殊的情况就不要动了,每个人都想回家过除夕,心情可以理解,同时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我们,改来改去,对别人也不公平。”
徐芳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无可厚非。但她对我有成见,是明摆着的。
我求助地朝邵丽投过去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徐芳,对我说:
“念念,你来前台时间是最短的,我们这边人员是很稳定的,流动性不大,所以她们那些老员工这些年都是轮着上除夕这天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也比较公平,你有特殊情况我们可以综合考虑,但徐芳说得对,也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我们,好吗?”
邵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时廖文兴看了看班表,对我说:
“念念,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我帮你想个折中的办法。”她上下看着班表,像是在找什么,又说:“是这样,除夕那天我当值,你看上中班怎么样,如果你赶着回家的话,我可以下一班的同事顶一两个小时,争取让你早一点走。”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惊喜地看着廖文兴。
“没问题的。”她征求地问邵丽和徐芳:“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要帮她顶我能怎么样,我提醒你老好人别做过了头。”徐芳没好气地说完这一句,甩下手上的文件出了办公室。
邵丽与廖文兴面面相觑,邵丽尴尬地对我笑了笑说:
“好好协调一下。”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你坐一下,有点事我问一下你。”
邵丽一直是大姐姐型的主管,对于我们这些小妹妹从来都很照顾,有什么事情一般是不以上司的身份来压,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们自己去琢磨。
我大概明白她要跟我谈什么,徐芳肯定会把她看到的我和任宏民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她们交待工作似地汇报,原本没有的事,她也会说得天花乱缀,何况她还明里暗里追求过任宏民,这口气,她又怎么咽得下。
“你和任经理在谈恋爱吗?”邵丽和颜悦色地问。
“没有。”我如实回答。
“本来你和他谈不谈恋爱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是没有权利过问的,但你们都是酒店的员工,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邵丽说明利害轻重。
“我知道。”我点点头。
“不作为你的上级,就只说我比你大,也是过来人了,你们也都叫我一声姐,所以有些话我以姐姐的身份跟你说。”邵丽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抹长辈般慈爱的微笑:“徐芳这个人平常可能骄傲一些,你们别踩着她的尾巴就没事,任宏民这件事我也知道她是动了心思的,遇上什么事,你能让着点就让着她,虽然说她年纪比你大,但她有些得理不饶人,你也就不必要跟她对着来,扰乱了整体团结工作也不好开展。”邵丽又停了停说:“你和任宏民如何在谈恋爱,能低调一些就低调一些,徐芳追求任宏民没有追到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你就体谅一些吧。”
邵丽这番话说得诚恳又小心翼翼,并没有说到太多主要的东西,但她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我跟她再怎么解释我和任宏民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她虽然以姐姐的身份来跟我谈话,但还是站在团体的和谐上的,徐芳跋扈不好说服,她转而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柿子转挑软的捏就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我唯有这三个字可以说。
从酒店出来,我迎着狂风一路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咖啡馆,碰上了杨浩。当初想尽一切办法想等到他等不到,这会不想见了,却偏偏又撞见,老天爷原来不是为了给我作媒才安排我和他相遇的,那只不过是它闲得无聊开得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只是我过于认真了。
在我推门看见他时,他正专注地看着手机,没有注意到我,我迅速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去还是不去,也许,只有我一次又一次地与他相见,见到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频繁,像喝一杯原本特别爱的咖啡,天天喝,一天喝两次,一个月下来,闻到那个味道也会生厌吧。虽然人与咖啡不同,但道理应该是有可取之处的。
“嗨。”我微笑地走过去与他热情地打招呼,像一个老朋友:“一个人,没跟我姐约会?”说这话时,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很自然,不苦不涩。
“嗨,总能在这里遇到你。”他也微笑:“你姐见客户去了,我下了班没事做,来这坐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最近在忙什么?”
“除了上班,也没有其它特别的事情。”他淡笑。
“跟我姐约会应该算是特别的事情吧。”我开玩笑地说。
“算,也不算。”他的表情由轻松变得严肃,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话一出口,突然觉得自己问得过于私密,忙补了一句:“随便问问。”
“你喝什么,我帮你买。”他转移话题。我果然错误估计了我和他之间的亲密程度。
我便没有推辞,指着价目表说:“你买最贵的那一款给我就行。”
他离开座位前玩笑地说:“你这是趁机宰我啊。”
“哪敢啊,你可是我未来姐夫人选,我可不敢轻易得罪。”我打趣说道。他径直去了吧台买了咖啡回来,几分钟的事,他将咖啡放到我面前时,却像是在这几分钟作了个思想斗争,开口问我:
“你姐姐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啊?”他这话问得突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要窥探她的隐私,只是,我总觉得……”他又停了下来。
“觉得怎样?”我追问。
“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你没有问过她?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问她比较好,她才有权利决定告不告诉你。”我说。
“我知道。”他低头不再说话。
我吹着咖啡泡沫,也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我并不想干预,却出于对姐姐的关心,我还是说: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双方多沟通一下,我姐姐可能稍微敏感一点,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应该试着多了解她。”
“了解?但她好像没有对我敞开心扉,我想了解也不知道从哪里了解。”
“慢慢来吧。”我有些敷衍地说。
徐兴荣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高中同学年底办聚会,他负责组织,问我参不参加。我一句考虑还在嘴里没吐出来,他便抢先说,一起去吧,就在市内。
“男朋友?”杨浩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男朋友?”我反问他,一脸疑惑。思维还陷在被徐兴荣抢白的事情中。
“呵呵。”他笑了笑。
“笑什么。”我反应过来:“什么男朋友,男性朋友好不啦。”
“这么急着澄清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杨浩笑得更贼了。
“我。”我一时语塞:“我只是说一下而已,要你管,你有这闲功夫好好去观察我姐,多了解一下她,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关心一下未来姨妹子也是很正常的。”
“你别太自信了。”我说:“想过我这关可没那么容易。”
“你们家还有这规矩吗?”
“那是,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我们家门的吗,回去好好修炼一下吧。”我不无认真地说。
“难不成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等着瞧吧,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我故意调侃他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拿上自己的咖啡:“慢慢思考吧,我走了,未来姐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