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威你个混蛋!!!快停止比赛!!!”
纨袖姐姐……?
他意识到自己玩脱了,姐姐找到了这儿来。他还发着烧,骨头都没接好,还要跑到校场来打这一场……回去定是一场臭骂。
臭骂归臭骂,洛初晓却觉得鼻子有些酸。姐姐又说了些什么,连珠炮般。
他只听清了一句话。
“他不姓慕容,但他是我弟弟!”
只一瞬,灵台清明。
洛初晓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的头有些昏沉,估计是刚才跑得太快,又烧了上来。腰侧传来阵阵剧痛,他低下头去看,是血。
是秦横的流星锤。
他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伤口,一瞬间有点懵。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伸出手去捂,鲜血却汩汩地从指缝里渗出,刹那间染红了手掌。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抬眼望向高高的看台。他知道慕容纨袖就在上面,与他的堂兄慕容威一起。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姐姐的身影,司仪的教官便大喝一声:“三声之内,若不站起,则秦横胜!”
秦横胜?
洛初晓看一眼那魁梧男人,看到了他将胜的笑容。他被这明亮的笑容刺着了,下意识攥紧了刀。
他握的是母亲的“清泸刀”。
他怎么能输给秦横?!
“三!”教官大声喊。
洛初晓连忙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手腕处却传来断裂般的疼痛,魏遥踩断的地方还没能康复……
“二!”
秦横已收起流星锤,将要下场。
“一!”
司仪的教官突然看不见洛初晓的身影了,下一个瞬间,银弧自秦横背后凌空劈下,那男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殊不知将要命丧黄泉!
看台上的慕容威眼神骤然一凛。慕容纨袖依然在他耳边叨叨叨,他却不再赔笑。秦横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回过头来,却只撞上抡起的膝盖。
魁梧大汉失了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教官终于看见了洛初晓,那少年忽而出现在秦横上方,双刀已分,刀光如风车般轮转起来,划出满月般的巨弧!
慕容家家传刀术——鹤舞于庭!
高台之上,慕容威眉头骤然一紧。众人皆知慕容家祖传的“鹤之刀”,只予慕容家嫡子,洛初晓这庶子不知从何习得了这刀术,在校场上竟使得还算顺手。
“慕容威你让不让他下场?”慕容纨袖依然坚持不懈,“他受那么重的伤了!”
“别吵。”慕容威皱眉,“你看看他。”
“什么?”
“‘鹤舞于庭’……有趣。”慕容威饶有兴趣地坐直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娼妓之子拿他偷学来的慕容家刀术……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擂台上,胜负已分。
洛初晓的双刀凌空劈下,却稳稳停在秦横颈前,只差一寸,便要见血。
他竟硬生生收住了力道。
双目交汇,秦横眼底还有一点点茫然。
“洛初晓对秦横第一场,洛初晓胜!”
-
先是沉默。
而后,欢呼炸响,久久不绝。
慕容威抄起了手,眸色深沉,不见底。
校场上,司仪的教官抡起膀子敲锣,控场。在人声稀疏之后,再来洪亮一声:“洛初晓对秦横第二场,开始!”
慕容纨袖悚然:“怎的又开始了?”
“三局两胜。”慕容威道,“别担心,你弟弟已赢了一人了,现在第二位是秦横,这场完了再赢一人,就结束了。”
洛初晓站回了擂台右侧,提着“清泸刀”。慕容纨袖却看不见他腰间的伤口,因为这少年空出来的一只手死死抓着腰部,似乎专挡他姐姐的视线。他微微退了一步,刀刃一正,是慕容家祖传刀术的起势,“白鹤舒羽”。
而秦横却久久未能提起他的流星锤来。这魁梧男人垂着头,没动静。
洛初晓怎能放过这等绝好的机会,他刚要迈出步子,却见秦横举起了手。
司仪的教官愣住了,观众也愣住了,校场之上一片寂静,只有檐上飞鸟扑腾了几下翅膀,一群群地飞远了。
“第二场,秦横弃权。”男人一字一顿,语气沉重。
序章 成王败寇
永嘉六年,寒冬,焦河畔。
赤色的霞光刚刚漫过天空,大雪却纷纷扬扬而下。天地尽头红白交错,恍若人间喜丧事,于此演尽。
茫茫雪原上,传来沉重若鼓锤的马蹄声。天边忽而涌起一线铁骑来,迎风而展的,是草原的苍狼旗。
“将军,他们来了。”隔着封冻的溪流,圆阵之中,年轻人放下千里镜,道。
“准时。”年轻人身侧,披着银甲的将军冷声道。他身后是一面红底白蔷薇旗,在这冰原上煞是耀眼。
庞大的军阵缓缓前移,在溪畔止住了脚步。长盾铺开,蔷薇旗展,刹那间北风之中,泄出股浓稠的血腥味来。
军阵中央,持盾的军士们齐齐转身,散出条笔直的通路来。银甲将军提着缰绳上前,素白的衣摆迎风而展,上面也绘了朵蔷薇花,赤红如血。他在全军正前方站住了,目光遥遥地投向对岸的苍狼旗。
“北苍骑主帅慕容晓已如约前来。”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一如这漠然的千里雪原,“不知与在下约这最后一战的燕堇可汗,此时在何处?”
“可汗随后便来。”苍狼旗下,红衣少女缓缓策马而出。她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耳畔生着属于鲛人族的青鳍,一双赤金的眼瞳中光华流转,仿佛燃烧着火焰。
她拉住了缰绳,倾身行礼:“还请将军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将军皱了眉,“可汗今日若是来得晚了,又怎能让在下相信贵国会履行撤军的约定?”
“今日之战,若是可汗败于将军之手,则我燕堇一定撤军。”红衣少女道,“可汗做出了承诺,便一定会履行。”
“是么?”将军勾了勾唇角,笑容转瞬即逝。两军对垒,寂静无声。
“可汗今日来见故人,自然需要做些准备。”红衣少女笑笑,“麻烦将军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