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老者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给魅姬磕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老朽的面上,还请您能就此算了吧,老朽赔不起啊!”
“算了?”云晏一下一下地绕着自己垂至脚踝的青丝,眸光流转,幽幽吐字。
云晏着了一袭绯红的衣裳坐在二楼的扶栏上,她没有穿鞋,娇俏的玉足裸露在彻骨生寒的空气了,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她双腿随意的摆动撞击在一起,发出清悦的声响。
君如阙抬头去看她,因为隔着有些远,她的目色拢在阴影下,他看不清女子的情绪。但是,很明显,撞击的一起的银铃声,有一霎,乱了。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魅姬同意算了,围观的人也不会同意的。且不说这顽劣的世子砸坏了多少值钱的东西,单单是与天下第一美人动手这件事,天下的男人就不会答应!
还有就是,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历,说什么“看在老朽的面上”,自家主子的面子都不给,又岂会给你一个奴才面子?
赔不起就能算了么?你家公子那一身行头也是相当值钱的好不好?且不说全部赔偿,赔总是还是需要赔的吧?
怎么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算了?
莫不是你这个老头子老糊涂了?!
所有的人都等着魅姬发话,而此刻,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这位传言中凶悍毒辣的嗜血没人,竟然犹豫了。
“主子,您不能就这么算了,朱儿觉着那泼猴身上佩戴的麒麟玉佩不错,不如就扣下吧!”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侍女朱儿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公子一路尾随纠缠,那真真是极讨厌的!
云晏一笑,朱儿这丫头确实眼毒那个东西虽不是最值钱的,却是代表着南国至高无上的的权力!
只是云家素来不参合天下权力,这个东西要来无用。
“小姐,这个泼猴就应该割了舌头,挖出眼珠子让他含在嘴里,然后缝上他的嘴巴,断去他的四肢,仍在酒缸里泡酒!”另一侍女紫儿强烈建议,末了不忘补充,“这种只有皮囊没有内涵的东西,就不该有脚有手!”
两个丫头是对荀川深恶痛绝了,一路被其骚扰,令她家主子心绪烦躁,郁郁寡欢,二人早有杀之后快之心。
只可惜,能力不够。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连连摆手,“万万使不得啊!”
“楠叔,你快快起来,美人是舍不得弄死我的!”荀川见自家的老奴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委实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搀扶老者。
朱儿和紫儿听了这话冷冷地笑,见过自恋的,就没见过这般自恋的!
“自然是舍不得弄死你!”魅姬冷冷一笑,眼波一荡,妩媚自眉宇间漾开来。随即之间红影一闪,原本闲坐在二楼上的女子便于顷刻间来到了荀公子跟前。
荀川也不知哪里的自信,竟也没有躲她。
只见魅姬赤着足,轻踏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大红的衣裳拖拽下来,随着她的走动,宽合的衣摆搁着脚踝上的银铃,奏出清悦之声。她笑得魅惑人心,坐实了那天下第一美人的称谓。
离得这样近,天下人还是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望见这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那妖艳的红,桃夭般的面容,一身华贵冷艳的气质,却总是笑得妩媚荡漾。白皙的肌肤包裹在绯色的衣袍里面,她赤足而立,宛如开在盛雪里的一株曼珠沙华,美得让人窒息,却又因着妖魅邪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魅姬伸手指轻挑起荀公子的下颚,染过凤仙花汁的指甲一寸寸划过他的脸庞,她专注地望着他,笑得有些飘渺。
“姑娘……”楠叔狠狠地颤了颤,甚怕这可怕的妖孽一个不小心掐死了自家的主子。
“生得这样俊,”魅姬轻笑起来,“那就留下来陪我罢。”
“既然赔不起,那就以身相许好了,老娘不介意!”魅姬一把拽住荀川的衣襟,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地盛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啊!”楠叔这下可急坏了,哪里有以身相许的道理?他家主子可是南国国主的长孙,而且是唯一的大孙子!怎么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以身相许了?!
“如何使不得?”眼风一荡,魅姬转身望着站在那里的老者,眼里闪过一线的讽刺。继而她又拽着荀川的领口,整个人软若无骨般贴在他身上,她伸手一寸寸抚过他的脸颊,幽幽开口,声音酥媚,“公子,可使得否?”
荀川一把抱住魅姬,朗声笑起来:“如何使不得!”
“公子好魄力!”魅姬笑得愈发妖艳,她伸手勾住荀川的脖颈,视若无人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那还不快快带奴家走?”末了吩咐一句,“朱儿引路。”
朱儿愤愤地与紫儿对视一眼,咬牙切齿,这哪里是什么惩罚?分明是让那泼猴占了便宜!
然而,主子发了话,做奴婢的自然是要服从的,朱儿只能在前面引路,紫儿气呼呼地跟在后面。
“公子啊,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哟!”老者眼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少主抱着美人儿往阁子深处去,急得老泪纵横,抹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便要追上去。
“先生,”立在一侧的君如阙略略上前一步,伸手拦住老者的去路,“在下以为此事先生不宜插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子惹下的这个祸端,早晚也是要解决的。”
老者一怔,此刻方才正式抬眼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世家公子。
“在下君如阙,六年前我们见过。”君如阙笑得坦荡。
老者目色一沉,定定地睨着君如阙。半晌,忽地一个踉跄,往后退了数步,喃喃开口:“是你,是你……劫数啊!”
君如阙敛下眼帘,是命,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