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不能杀人。”阳钺立在止戈身后,微拧着眉头,很显然他不太赞成止戈硬闯。只是来的时候,也是他大意了,竟然没有向宁昭取来凤玉令。
止戈紧抿着薄唇,她明白阳钺的意思,纵使出手不要人命,稍有闪失,这样的高度,也是留不住人的。
“颜错将军是从碧渊铁骑营中出来的,如今国公不在,他与另外两位将军共同执掌军队,另外两位将军从来没有出过碧渊,也未见过姑娘。想来,颜错将军未再青峰码头候姑娘,此一番路途也是待姑娘的考验。”
阳钺看着阻在前面的白衣男子,那些人都是碧渊不出户的高手,西云天下有三分之一的高手皆盘踞在此处。他提醒止戈,这条路不能往后退,想要过,自然也不能轻易动手。
若是动手,毫无胜算。
止戈将薄唇呡得更紧了,她从来不太与人来往,便是话也不与旁人多说,此一番考验若是要用嘴皮子,根本就是为难她!
碧渊宁云,苍梧云家的这一脉常年聚居此地,可算是脱离了整个西云大陆。孤碧渊宁氏本就是西云第一富,而苍梧云家财势如今也深不可测,加上天下三分之二的顶级势力掌控在他们手中,无论权势还是其他,只要他们想要,皆唾手可得。
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与他们谈判?
应该将小白带出来的,如此这碧渊天堑便可轻易越过,哪里需要在此与这些古板之人对峙。
止戈这般想着,身后的阳钺忽地轻笑一声,上前一步轻道:“姑娘,法子还是有的。”
“有何法子?”止戈略略侧了侧身子,转眸看阳钺,这些人只认凤玉令,她手上没有拿东西,怎么还有别的法子?
“他们除去认凤玉令,还认公子那双湛蓝色眸子。”阳钺嘴角笑意盛起来,“姑娘只需告诉他们,你是公子的妻子,这路便就让了。”
“不行!”止戈当即否决,“我与他的婚事已然作罢,我不是他的妻子。”
“缓兵之计而已。”阳钺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离得止戈远了些。
止戈沉着面容,冷冷道:“那也不行,是他弃我在先,断不能再给他占了便宜去。”
阳钺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滞,继而笑意漾开,原本肃冷的面容此刻也一点点柔和起来。他倒是真忘了,如今的姑娘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子,她心里记恨着宁昭,性子又这般骄傲,自然是不肯低头的。
“姑娘莫要与公子置气才好,你必须在三日之内赶至军营,三日之内,您若未到,皆是三位将军抽签决定兵权之归属,颜错将军不一定能够说服其他二位将军。”
“你只知道为你家公子说话,你是否想过,他们既然认阿昭那双眸子,必然是为阿昭的人。今日我若在此公然自认是阿昭的妻子,他日若是我反悔,这些人如何肯与我妥协。届时,纵使我手上有精兵十万,也挡不住他们待我的挟持。”
止戈狠狠地睨了阳钺一眼:“你莫要以为阿昭总是说我笨,我便是真笨。年前燕国青塔已然崩塌,待蓄养之后定要反扑,而朝中局势不定,三位宁姓皇嗣角逐大统,帝君既然毁了与我颜家的婚事,势必另有打算。我怎可轻易说出这番话来!”
“那你确定是要跟古宁氏动手么?”阳钺垂首立在一旁,他知道那位可能另有谋算,只是这待止戈的谋算,只要公子不允许,他总归是不可能成功的。
“是他们不通人情。”止戈冷然。
阳钺抿着唇不再多言,虽然碧渊古宁氏与苍梧云家本为一家,但是既然分了两姓那定是有规矩的,苍梧云家最多也只是自家人可以来往此处,若无凤玉令旁人一概不得通融。
“哟,这是打完了,还是尚未开始呢?”
空谷清风乍烈,鸟羽飘然而坠,崖壁有碎石“簌簌”滚落,带起几缕灰尘,于空中一扬即散。
来者无声无息地落在栈道顶端,以睥睨众生的姿态俯瞰下面的一场对峙。她红衣娇艳,迎风猎猎作舞,脑后的青丝铺成飞扬,身姿轻盈飘然欲坠。
这一声略带笑意,语气婉转甜腻,稍稍带起尾音,如紫藤坠落湖畔,涟漪点点,风情无限。
看清来者姿容,止戈当即一喜,开口唤道:“云阁主。”
“长安妹妹,你与他们说理是说不通的呢,他们生来就是不讲理的。”云晏身形一闪,自顶端飘落下来,只是一瞬便落在了止戈与白衣男子中间,她笑盈盈地看那带头的年轻男子,“风玉哥哥,你说我讲得对与不对?”
“阁主。”被换做风玉的白衣的男子微微颔首,拱手一礼,“仲夏时候,您本该在阁中休歇才是,怎么亲自来了此处?”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山野村夫皆不讲理,”如曼珠沙华般艳丽的女子赤足走在栈道上,巧笑盈盈,顾盼生姿,“否则需要姑奶奶亲自跑这一趟么?若是我有个万一,我定是要拉着云云与我做伴的!”
“这是上面传下来的规矩,家主她也只是按着规矩办事。”风玉依旧一板一眼,完全没有将云晏的话当玩笑听。
“最是喜欢你这般正经的模样,来让妹妹我亲一口,便不与你家云云计较。”云晏眼风一荡,人已经到了风玉眼前。
只见她藕臂一伸,如雪砌成的肌肤自眼前一晃,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
风玉眉目微微一蹙,却分毫不动,眼看着女子送上的礼物已至唇角,只用手掌轻轻一挡,云晏的吻落在掌心。
“属下委实承受不起,”风玉垂目看着妖艳的女子,眉目间的疏离之色敛了去,却依旧没有多少情绪,“阁主既有这般精神与属下胡闹,想来身子见好,可喜可贺。”
“风玉兄是怕受了阁主这样大的礼,回头阁主您冲他讨好处,届时他身无长物,阁主便将对付外面男人的法子用在他身上呢。”
后面不知是谁嬉笑着调侃了一句,引来其余几位白衣男子的轻笑。如此一笑,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那人想了想,继续:“那样的法子委实不太体面,风玉兄还是不受的好。”
“扶舟你说什么那?”云晏挑着眼风那男子,“小姑奶奶会用对付旁人的法子对付自家人么?”稍稍一顿,笑得花枝招展,“至少会用稍微体面一点的法子的。”
“奶奶还是放过我们吧,什么法子我们都受不起的。”说这话的时候,扶舟往后退了几步,尽量离得云晏的势力范围远一些。
云晏杏眼一瞠,敛了笑意看着扶舟道:“看我不去云云那里告你一状,待会儿找你算账!”随即她放了风玉,往后退开数步,拉开些距离,一扬袖现出凤玉令,“放行吧。”
扶舟瞬时上前一步,看着云晏手中的凤玉令,惊道:“帝君不是毁了与颜家姑姑的婚事么?怎么……”
“扶舟!”风玉低声阻道,“什么时候主子做事需要向你解释了?莫要逾越了!”
扶舟面色微沉,自知自己多了嘴,拢了拢目色退到一旁。
“既是主子的意思,属下自然不会为难。”风玉再次望了一眼云晏手中的凤玉令,虽是松了口,却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
云晏撇撇嘴,从来都知道风玉生了这样一副无趣的性子,委实让人不好亲近。
“长安,下去之后顺着崖壁往东直去,越过一线天便不是我云家的之地了。一线天之后或许便是你要去的地方,那里应该会有人候你。”云晏回身望着对面的玄衣女子,能够在宁云眼皮子底下藏了那样久,也只有一线天后面的天地了。
碧渊天堑之处,陡险天成,无人敢踏足此地。后来古宁氏在此住居,便更没有人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