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往回行进几步,看到那还在原地哭着的女子,枯等不待靠近,远远一伸手,对着那女子说道。
这话终于将啜泣的女子喊过神儿来,从手绢中抬起头,看着两臂之宽间距的枯等,也是没有动,微微倾了倾身子,拽过那一头牵在手中,另一边悬在空中晃荡的钱袋,“谢谢公子仗义。”
要不是枯等耳力还算正常且好那么一点点儿,还真几乎都要听不到了,柔柔弱弱,说不上鄙夷吧,可是枯等看到这一类女孩子还是觉得内心很是不舒服,总觉得心性这么弱,被欺负都成了常态似的,自然也不想靠近,这,也是这么多年喜欢和男孩子扎堆混迹的原因。
摆摆手想走,可转过身,枯等还是忍不住回头声调尽量放平和提醒道,“以后别把钱袋挂在腰上了,不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
枯等看那女孩子头也不抬的低着点头,这才觉得事件结束打算招呼锦桃回家,可抬眼就看见一队官兵赶来,预感不妙的枯等抬脚就打算跑,可那些围观的人群早就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为首的头头,已然看见站在中央的枯等。
“怎么回事儿?听说这里有贼。”那一身兵士服腰别兵刃的领头,走到枯等面前大声询问道。
“啊。”枯等应了一声,回头想说有个女孩子丢了钱,自己帮忙找回来着,可是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枯等疑惑的走到方才女子站着的地方,左看右看,竟是找不到了。
“贼呢。”许是常年兵刃相伴,自然而然的那为首官兵脸色严肃看着挺是煞气的喝道。
枯等不甘心的又巡视周围两圈,发现真的没人心里暗呼奇怪,难道走了?
“哦,贼跑了,不过钱追回来了,那失主许是有事儿,刚走。”想了想,枯等还是如实的回答,也不在意,也许那女孩儿是真的有急事呢,反正钱找到了,贼是他们抓的,应该不关自个儿什么事了吧,不过没想到这没有电器时代报警的速度也挺快,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有人来处理。
“贼跑了,失主走了?谁能证明。”为首官兵脸上表露浓浓的怀疑,“我看你是来捣乱的,把他抓起来。”
“哎你们。”枯等没缓过神,本准备赞许一番的话也一时没了可说的地方,想解释这周围不是人人都能证明,可还没说完胳膊便被一拥而上的官兵架了起来,这些人,倒是青红皂白分也不分。
“大胆。”一声大喝,一直站在枯等旁边没出声的锦桃见自家主子眼看受了苦,着急之下站了出来,性格虽然孱弱但毕竟是皇宫里出来的,平日里虽没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但这话喊的还是相当气势,那群人见此,倒也真震慑住几分,望向了她。
“你知道。”
“哎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你们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锦桃这是要干什么,枯等连忙出声制止,开玩笑要说也不该在这里说啊,让全城老百姓都知道了万一再担个仗势横行的名声,她可受不起,那些平民可是不问事实的,光从方才三个大汉的八卦中就能听出,明明是正妻却都能为小三还是男小三正名,歪曲事实的人可真的不会少数,大致对于贵人们,他们纵然不得不屈服也还是有很强的抵抗情绪吧。
可这话还没说完,枯等就呆住了,望着四下纷纷散开各自行路的围观群众,那心真的可以用哇凉哇凉来形容,这些人,是有多怕官兵啊,老虎吗?连个证都不敢做。
“带走。”随着那为首官兵的一声命令,枯等直接的被拖着前行,扭头看向锦桃想说不然你还是回家找人吧,目前似乎还更有些担不住,可这次没来的及开口就直接被打碎美好愿望。
“把他也带走。”领头的指着一脸着急的锦桃,颇是威严煞气的喊道,那些官兵倒也听话,手脚麻利还真有些干惯了的样子,很快连锦桃,也被架起往回走。
这是要断人走绝路啊,枯等似乎有些理解那些百姓为什么这么怕官兵,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真是干净利索,不过枯等所说的,是抓错人的状态,这下子就是不亮明身份逼着他放手也不行了,尽管枯等真的很讨厌拿权压人,强权之下出真相,有些时候,也是无奈。
“住手。”一声清亮的声音制止这边行进的纷乱,瞬间寂静所有人疑惑回头,只见说话的是一白衣男子,不过所有人在注意到他的存在时无不将视线下移,目光,纷纷注视到男子那坐姿的腿上。
白衣似雪面洁如玉,只是唯一的缺憾,他是坐着轮椅的。
“哈哈哈,原来是一瘸子,怎么,你有何事。”为首的头头拧眉思索少许,转而哈哈笑起,那身边的官兵倒也附和哄堂,他那浓浓的嫌恶,毫不掩饰的展露。
“我可以证实,这位公子所言无需。”那轮椅上的男子也不恼,面色不变依然语调平和的说道,这种淡然自若的模样,虽是身残之躯却也掩盖不了他的绝佳风度。
为首头领见男子如此,不禁又是拧眉思索,确定在其记忆里城中并无身残贵族,这才开口喝道,“你这瘸子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他们就没人出来证实?啊。”
他的话,似乎是自以为很有道理,说的理直气壮。
“你说什么。”不过领头官兵的话,被他那因为疼痛拉扯的叫声终结,只见他身后,一个土青色袍的男子正将他胳膊抬起,掰着往后拉去。“公子,人抓回来了。”后面的话,却是对着那白衣男子而说,恭敬之态尽显,丝毫不似对着领头官兵的狠戾。
“这位公子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一番滚地求饶,只见青袍青年从身后一把拉出扔到地上的,正是方才逃走的盗窃小贼,如今姿态,真是卑贱尽显。
“多谢壮士出口相助。”微笑感谢,好吧,刚说完枯等就后悔了,怎么有种小言的赶脚,自己又不是被恶霸欺负也不是被官兵欺压的弱女子形象,虽然她不动不作为只是说话这样的行为在自个时代很正常。
况且,面前的男人,也不算壮士吧。
枯等还是补了个拱手的动作,挺胸抬头,尽量让自己气势些,刚才那直接被架起的窘态,是挺尴尬的。望着面前风度翩翩枯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的腿,毕竟老盯着人家那啥的地方不大好,万一引起反感就遭了,枯等告诫自己不算什么,平常心对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可惜了,挺好的面容,挺好的风度,却是如此。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转而,面向那土青色袍一脸侠士模样的青年,枯等又是拱手向前一送,表示了谢意。
官兵最后,自然是走了,那小贼一脸惊恐样儿的全都说了,没有了理由,他自然没办法再死抓着枯等不放。对着两人道完谢,枯等深觉得所有事情都该结束,有些累的想要回家,一点儿也不想再在街上逗留,太不安全了。
“这公子我可不敢当,这是我家公子,你谢他便够了。”青袍青年快速的回答,似乎对枯等对他的这个称呼很不满,喊他一句公子像是给了他刑上似的,停止着身子一脸的义正言辞。
锦桃也感觉不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虽然这轮椅上的人身有残疾,可光看那衣服气度也该是主子,同为奴仆的她,自然也觉得只用谢那坐着的公子一人而已,“公公子,时候不早了。”
公主二字还没叫出口,便再次被枯等瞪了一眼的锦桃,连忙改口,低声说道,这几番被瞪视,她也看出些端倪,自家主子不喜欢在外面喊她的称号,不叫,便也不叫了;枯等看了看天色,其实完全没有到太阳西沉的境地,只是自己也没心情逛下去,便应了一声准备向面前两人告辞。
“姑娘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可否到茶楼一坐。”白衣青年温和的说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却让人看着很是舒心的笑容。
枯等本欲告辞的话一时抛在脑后,伸手展了展刚才一番折腾有些凌乱的长衫,又仔细低头看了看,疑惑问道,“你知道我是女的。”听人叫‘姑娘’,枯等着实来了兴致,“怎么看出来的。”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随着这笑展露,“姑娘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自是看的出。”
领枯等不自觉的拧起眉头,说画画自己真还知道些,可是文言词儿还真有些说不太来,不过听着似乎不是差的话,也就跟着乐呵点了点头,“还有些时间,那就去坐一会儿。”
茶馆的方向依旧是方才菀衣阁那条街,只是位于这条街的最前头一间,比刚才那凉棚下那家大了很多,锦桃说,这里的点心也是出了名的。其实对于陌生男子的邀请,枯等不是没有防备,只是看对方身有残疾而且又无害,便少了那么几分心思,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值得让她防备,再者说,枯等也觉得除却这个所谓的公主身份,自个可能就没什么可值得别人套近乎的,而且对方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行进路上,走在前面的枯等忍不住询问身旁的锦桃,那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本以为身为婢女应该没机会识得什么深的知识,锦桃的回答倒让她刮目相看。
“领如蝤蛴,是说公主脖子修长白净,螓首蛾眉,讲的是公主眉毛细而弯曲。”锦桃低声解答,临了还疑惑的问道,“公主连这些也不记得了?奴婢的这些都还是公主当初教的。”
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什么过往,又隐隐泛着哭腔起来。
“啊是有些不记得,没事没事,会好的。”连连的安慰,枯等可不想在这大街上让锦桃再哭起来,心中暗暗思量着这两句话,不自觉伸手抚上眉头,看来确实是忘了修饰,虽然出来的时候只是图个方便,不过倒是提醒了她,如果有心扮男人,还真是要把眉头刷重些,衣领穿高些才行。
“公主,您真的要和那位公子喝茶?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锦桃很是忧心的说着,那张本来应该挺青春漂亮的小脸显得一点朝气也没有。
枯等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有够cao心的,赵暮尘哪赵暮尘,你倒是有个好侍女,知道她是怕人知道与陌生男人相处不好,笑了笑也算安定她的心情,“没关系,一会儿就走,况且他刚才还帮了我们,请人喝口茶就当还个情义,你也不想欠别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