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说的房子是西区一片老小区，对面有个学校，下午放学穿着校服的小屁孩们三五结伴从校园里呼啦啦的并肩打打闹闹。路旁的商店灯火通明，没有大商场的喧闹，更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息。

乔一生挑了个路边停车位停了车，沉戟给她举着伞，他们俩跨过水洼进了小区门。

不大的小区楼房老旧，墙皮也经过岁月的斑驳掉落甚至外墙皮发黄发黑，乔一生倒也没说什么，沉戟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对着手上的纸条对应地址。

“就这了。”

那是一栋小区最角落的单元楼，乔一生跟着沉戟上了三楼，灰尘堆积的单元楼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沉戟开了三楼左边的门，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味道淹没了两人的鼻腔。

“沉戟哥，你这……能住吗？”

乔一生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整个屋子里仅仅放着简单地家具，沙发盖着层白布。所有的一切维持着上任主人走之前的模样。

沉戟倒无所谓：“总归是家，人回来了，就得住家里。”

乔一生也没和他争论什么，帮着沉戟开始收拾房间。擦灰的擦灰，扫地的扫地。这地方是之前沉戟父母生前住的家，后来去世后沉戟就一直住这里。他进去之前已经把这所房子交给了专人保管，所以回来时已经是曾经的样子。

“十几年了啊……”

沉戟环视着四周，眼神泛着一层微光。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毛头小孩长得人高马大，也足以让一个人大变模样。可是家永远都会以最初的模样迎接主人的到来。

这一刻，乔一生忽然懂得沉戟不愿意住她给他买的房子的意义。这是他的家，他在这里才有他的归属感。

不过毕竟是十几年没住人，很多东西都短缺。乔一生开车去超市大采购了一圈，沉戟帮着抬上房间，两人收拾了一整天，终于在傍晚时分，房子终于能住人了。

乔一生看着她收拾出来的床，脱了外套虚脱般地倒了下去。

“沉戟哥，我能现在你房子睡一觉吗？我真的……快累得不行了。”

沉戟笑着点点头：“那你先睡，我出门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乔一生蒙在被子里，闻着新被罩散发的塑料味，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汉堡王……”

“好，那你先睡。你车借我开会儿，我去给你买吃的。”

“钥匙在桌上，你开吧。”乔一生闭着眼睛转了个身，睡过去了。

也是乔一生神情太不清醒了，小区周边哪有她要吃的汉堡王。沉戟开着车到市中心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一家商场下面找到汉堡王，这时已经是他们下班时间，亏得沉戟赶得及时，再加上模样俊朗，店家将最后一份汉堡卖给了沉戟。

这几个小时，沉戟饿也饿过了，完全忘了自己也没吃。

等他回到家时，乔一生已经睡得很熟，窗外的月光伴着雨声滴滴答答拍打着窗户，那气氛安宁静谧，沉戟眼神不自觉轻柔了下来。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乔一生：“小乔，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乔一生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不要，我要睡觉。”

小女孩的任性撒娇被她演绎了个透，沉戟无奈摇摇头，还是推了推她，不吃饭终究对胃不好。“起来吧，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汉堡王……”

“汉堡王？喻一城，你又跑那么远给我买了吗？”乔一生闭着眼无意识吐出的话让沉戟顿时眉头紧皱，更过分的是，乔一生居然伸出手直接将沉戟搂进怀里，沉戟猝不及防被乔一生抱住，整个人僵硬的可怕。

“喻一城……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沉戟：“……”

他眸色渐黑，却不动声色将乔一生的手挣脱开来，然后轻轻放进了被子里。乔一生大概真的太累了，这般动作她都没有转醒的意思。沉戟走出房门，看向乔一生放在沙发上的包，走了过去。

乔一生的手机挂着她钟爱的卡通人物，手机屏幕上也贴着兔子的标志，格外少女阳光。她设了密码一般人打不开，不过就见沉戟搬出电脑，将乔一生手机连到电脑上，屏幕的光映在沉戟的脸上显得格外森然冰冷，和白天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哥哥完全判若两人。

沉戟摁了几行代码，乔一生手机主页画面顿时跳了出来，他点开短信那一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一个备注为‘。’的对话里面。

——[你在哪？]

——[大晚上还不回家？]

——[听说你打了杨深？怎么回事？]

——[回个话。]

沉戟看着这些对话面无表情拿起自己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回来了？”

沉戟：“嗯。”

“我妹呢？”

“睡了。”

“开始吧。”

“好。”沉戟阴沉着眸子手指飞舞在键盘上打出一串串代码，过了一会儿，他对着还没挂断的电话问：“喻一城，要杀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必要时候，杀。”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了卧室埋在被窝里的身影，窗外的雨似乎停了。

乔一生睁着眼睛，耳朵里隐藏的耳机一字不漏将客厅沉戟与她哥哥的对话录到了她这里，她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铜雀台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她哥哥为什么不来找她，甚至也不清楚为什么刚出狱的沉戟要搅入这摊浑水中。

可是，她不能让心中的善与恶颠倒，她所坚持的执念一直都是喻一城小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

——世间黑白无非对与错，我们可以旁观，但绝不能袖手，一切都将以最公正的判决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