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刘沅琪撅着嘴巴快步走在前面,身后的丫鬟月儿疾步追上:“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嘛!七王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否则他不会舍得失约的!”
刘沅琪怒声道:“知茗哥哥从来不管政事,只有打仗的时候他才有的忙。现在仗都打完了,以他的性子,该是成日读书作画、抚琴听曲,除此之外,他还会有什么事情做?”
在他们身后,陈少武负手走在街上,这瞧瞧,那看看,偶尔看向刘沅琪,以确定她没有离开视线。
这时,顾祉眉从胭脂铺子走出,一个没留神,正巧与迎面走来的刘沅琪撞了个满怀。稳住身形,退了几步,见对方是刘沅琪,顾祉眉柳眉一挑,随即对刘沅琪行了个常礼:“抱歉,小姐,民女并非有意,还望小姐莫怪。”
月儿一惊,连忙扶着刘沅琪,上下查看:“小姐,小姐您撞疼了没有?”
刘沅琪本就有气没地儿撒,被顾祉眉这么一撞,更是火气上涌:“你没长眼啊!竟敢撞我?我这身衣服的料子可是中锦国进贡,碰脏了你赔得起吗?”
顾祉眉又是对着刘沅琪行了个礼:“抱歉,是我一时失神。”
刘沅琪看了眼顾祉眉,之后眉头一皱:“是你?你该不会因为我昨天抢了你的胭脂,想报复我吧?如此没教养,该不是没爹娘管教吧?”
顾祉眉微微摇头:“小姐误会了,一盒胭脂而已,我并未放在心上,断不会因此事而报复小姐,还请小姐注意言辞。”
刘沅琪低头,一边理着衣襟袖口,一边幽幽说道:“你这是在指责我言辞不当?”
说着,缓步走到顾祉眉身前,仔细看了眼顾祉眉:“看这一张狐媚脸,真是个可人儿,买这么好的胭脂,是为了勾引男人吧?”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百姓,纷纷对着顾祉眉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一直走在后面的陈少武发觉情况不对,快步走了过来,挤过围观的人群,站到刘沅琪身侧,问道:“沅琪妹妹,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目光瞥见站在刘沅琪身前的顾祉眉,顿时眼前一亮:“是祉眉姑娘,你我真是有缘,逛个街都能遇见!”
刘沅琪瞥了眼陈少武:“你认识她?”
陈少武点头道:“纤柳玉鸾阁头号花魁顾祉眉啊!昨晚刚刚认识的。”
刘沅琪闻言,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眼顾祉眉:“果然是个贱货!”
顾祉眉心中早已怒火翻腾,但面上仍旧和善:“小姐,我撞了您,是我不对,但您这一顿骂也应该够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说罢,便准备绕过刘沅琪。刘沅琪伸手挡在顾祉眉身前:“慢着,我还没让你走。”
顾祉眉抬眼对上刘沅琪凌人的目光,气势不输半分,但语气仍旧轻缓:“你想怎么样?”
刘沅琪眼珠子转了转,得意一笑:“这样吧,你向我跪下磕三个头,这件事就算了。”
顾祉眉眉头一皱,轻道:“小姐,您莫要太过分。”
刘沅琪亦是眉头一皱,瞪着顾祉眉道:“我刘沅琪不是你得罪得起,磕不磕,你自己掂量!”
陈少武听了,有些看不下去:“沅琪妹妹,不至于吧?”
刘沅琪瞪了陈少武一眼:“她欺负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替她说话?”
陈少武嘴角一抽,道:“我的天,你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敢欺负你啊!”
刘沅琪嗔怒道:“你还说!等我回去告诉知茗哥哥,看他不收拾你!”
“这……”陈少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顾祉眉一言不发,默默双膝跪地,对刘沅琪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昂首拂袖,转身离去。
即便举止卑微至此,但一身傲骨丝毫不逊。陈少武转身看向顾祉眉离开的方向,神情瞬间冷肃:这女子,不简单!
顾祉眉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刘沅琪本以为顾祉眉不会乖乖听话,想借此机会好好撒撒气。而现在,见着顾祉眉离开时的傲然,她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转身瞪了眼陈少武,怒声道:“回去!”
陈少武一怔:“不逛啦?”
刘沅琪不语,疾步朝来时的路走去,陈少武无奈摇头,抬步跟上。
祥云寺后山竹林,澹台知茗手持折扇,在此独自等候多时。嗅着竹林间清新的味道,听着风吹竹叶的窸窣响声,心清,但不静。
昨日之约,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等到此时,若要来,是否早该来了?莫非这所谓知己,只是他一厢情愿?
心中虽这样想着,但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万一她只是来迟?或是有事耽搁?
这么想想,澹台知茗忍不住一阵自嘲。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因一个人而心绪不宁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只见了一面、彼此一无所知的女人。
思虑间,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澹台知茗嘴角微扬,转身看去,却见刘沅琪正缓步走来,且明显一脸不悦。
澹台知茗笑容瞬间僵住,恢复满面淡然,掩下心中失落,轻道:“沅琪,怎么了?玩的不开心?”
刘沅琪噘着嘴巴走到澹台知茗身前,嗔怪道:“还不都是你,说好了陪人家逛街,不仅失约,还叫陈少武那家伙跟着我。若你当真有要事也就罢了,却原来是一个人在这竹林子里赏景。”
澹台知茗抬手用折扇抵了抵额头,之后轻道:“今日失约,是我不好,妹妹莫怪。得空我带你去成记糕点铺,买一些你喜欢的糕点,算是赔罪,可好?”
入夜,澹台知茗拿着书卷坐在桌前,却是无心翻阅。
一名黑衣男子敲门走进,朝澹台知茗抱拳躬身:“七王!”
澹台知茗点头示意免礼,随即问道:“十一,可查到了?”
燕十一低头歉意道:“您给的线索实在有限,属下没能查到那名女子身份住地。”
“继续找。”
“是!”
这个结果虽是意料之中,但澹台知茗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待燕十一离开,心绪愈加烦乱,干脆放下书籍,准备提早更衣就寝。
此时屋门忽然被人推开,陈少武大步走进屋内,澹台知茗微微蹙眉:“好友,进屋记得敲门。”
陈少武上前几步,拉着澹台知茗朝外走去:“少废话,你我之间哪来那么多讲究。走,陪我出去一趟。”
澹台知茗问道:“去哪儿?”
陈少武道:“纤柳玉鸾阁。”
澹台知茗轻转手腕,摆脱陈少武,淡淡道:“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陈少武语重心长道:“我说七王,男子汉哪有没去过青楼妓院的?”
澹台知茗道:“我说过,在我眼里美人是用来观赏,并非玩亵。你想去,自己去,别拉上我。”
陈少武眼珠子一转,又道:“哎,我告诉你,这纤柳玉鸾阁的女子,可都不是寻常风尘女子,个个都是才女啊!什么吟诗作对的根本就不在话下,要知道国内多少名流才子从各地慕名前来!特别是那花魁顾祉眉啊,我昨天见了她一面,那真是风华绝代,一眼可误终生啊!你不是喜欢欣赏美女吗?又美又有才华的女子,纤柳玉鸾阁有的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澹台知茗不屑一笑:“你不必花言巧语,我真的不想去。”
陈少武却是二话不说,拉着澹台知茗便朝外走:“我还就不信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近一次女色!”
纤柳玉鸾阁中,宾客满座,台上几名女子薄纱轻舞,温婉的乐曲在大堂之中回荡着,给人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加之美人在怀,美酒在握,实乃人生美事也。
马车停在门外,陈少武拉着面无表情的澹台知茗走下马车:“到了到了,你说你,成天对着笔墨纸砚有什么意思?走,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享受!”
澹台知茗冷冷看着陈少武:“我说了,我不想去,你自己进去吧,我先回了!”
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开。
此时,纤柳玉鸾阁内,二楼的一处平台之前,一方纱幔自阁楼顶端垂下,将平台遮掩其中。平台之上,纱幔之后,顾祉眉端坐在一张琴桌前,琴桌上摆放着那把精致古琴,抬手,抚弄琴弦。
琴弦微动,音律传出,犹是那般凄婉又静懿的曲子,仿若哀怨沉吟,扣人心弦。
门口处,刚刚转身的澹台知茗,隐约听见这声弦音,脚步一顿,怔了怔,随即转身快步走进纤柳玉鸾阁,循着音律朝二楼的平台看去。
薄纱的遮掩下,只隐约看清女子身影,但这琴音,他记忆深刻,绝不会错。
陈少武站在澹台知茗身侧,见着澹台知茗如此表现,得意的一笑:“怎么样?我就说了不会让你失望。”
澹台知茗嘴角微扬,目光仍紧紧注视着那薄纱后的身影,轻道:“是啊,此行不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