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知茗看似悠闲散漫,实则步步为营,警觉之心更胜常人。能将下毒之事进行的这么顺利,想必下毒之人就在澹台知茗身边,且是澹台知茗无比信任之人。
想到这里,顾祉眉不禁轻叹:这个傻瓜,看似精明,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边竟有人如此处心积虑想置他于死地。
严格说来,顾祉眉来到澹台知茗身边,目的也并不单纯。但顾祉眉绝对不会想要害他,所以他并没有信错顾祉眉。那个他真正信错的,究竟是谁?
地位越是尊贵,所处环境就越是危险,这一点顾祉眉是清楚的。能将暗杀做到如此程度,此人定不简单,联想到玉莺口中的那位大人物,很有可能这下毒之人就是那位大人物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人很有可能同时在暗中关注顾祉眉的动向。
顾祉眉重新将目光转向这些饭菜。眼下若是将这些饭菜扔掉,必定逃不过暗中眼线的注意。想保护澹台知茗不被这毒所害,只能另想它法了。
书房内的几人谈完正事,饭菜尚还温热,顾祉眉陪着澹台知茗用过午餐,而后谈起书画,谈论间,顾祉眉不经意般将话题一转,谈论起草药知识来。澹台知茗来了兴趣:“你还懂得草药?”
顾祉眉轻笑:“前些年四处流落,时常生病,有幸遇到过一名流浪的医者。那人心地善良,见我体弱,便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医术和药理,方便调养身体。”
“你向来谦虚,这句所谓‘简单的医术药理’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吧?”澹台知茗说着话,抬手掀开袖口,将手腕递给顾祉眉:“你帮我看看,我这身体可还好?”
此举正中顾祉眉下怀,但顾祉眉却没有急着为澹台知茗把脉:“染墨兄,祉眉医术不精,还是不献丑了。”
澹台知茗道:“只是看看而已,无妨。”
听澹台知茗此言,顾祉眉也不再推辞,抬手搭上澹台知茗脉搏,闭上双目。
澹台知茗脉搏看似有力,但隐约已经有些不稳,若不是顾祉眉早知道这种毒的毒效,怕是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看来澹台知茗服用有毒的饭菜已经有一段时日,若再不想办法医治,毒效很快就会显露出来,到那时再想解毒,就难了。
顾祉眉想了想,放下手臂,轻道:“染墨兄身体康健,只是体内略有些气淤。是否经常处于忧郁烦闷的状态,难以舒缓心情?”
澹台知茗目光稍黯,面上现出些许苦涩:“大概,是吧!”
任谁处于这重重压力之下,不会感到烦闷呢?
“我与那医者学过针灸之术,应该能解决你体内这一隐患,不知染墨兄是否信得过我?”顾祉眉试探着问道。
澹台知茗笑道:“自然信得过。”
顾祉眉点了点头,回到屋内取来了银针,将书房的门关好,对澹台知茗道:“请染墨兄宽衣吧!”
澹台知茗微怔:“宽衣?”
顾祉眉走到桌前,一边将银针摊开一边说道:“治疗气淤的穴位多在背上,你不宽衣,我如何施针?”
澹台知茗眉头挑了挑,无奈一笑,之后抬手解开衣带。
待顾祉眉转身,看到的便是脱下了上衣的澹台知茗,只是这一眼,让顾祉眉有些怔住了。并非是因为澹台知茗较好的肌肉和身体线条,而是这健壮的身体上,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道伤疤。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澹台知茗转过头,见到顾祉眉惊诧的模样,笑道:“怎么?吓到了?”
随即径直走到顾祉眉身旁的凳子上坐下:“疆场征战,受伤是必然,每一名将士都不能幸免,你不必如此诧异。何况我的伤疤,比起顾祉誉的,要少上太多了。”
闻言,顾祉眉又是怔了怔。澹台知茗这身伤疤已经如此触目惊心,若顾祉誉还要更多,那该是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这些年来顾祉誉所受的苦,应该不比她顾祉眉少吧!
入夜,静懿。
祥云寺后山之中,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竹林,带来零星光点。竹林中,澹台知茗迎风而立,身后以顾祉誉为首的几名男子,身着夜行衣,手持刀剑,单膝跪地。
一名男子颔首抱拳,道:“七王,您吩咐之事,兄弟们已经各自着手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展。”
澹台知茗轻“嗯”了一声,此时另一名男子抱拳道:“南靖国太子近日曾在苏城附近出现,我等正在抓紧追查。”
澹台知茗点了点头:“务必活捉。”
“是!”
几人挨个汇报完毕,便告退离去,最后仅剩顾祉誉和澹台知茗二人。顾祉誉起了身,面露忧色,沉声问道:“这些日子身体感觉如何?顺藤摸瓜效果太慢,我们要不要改变下策略?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澹台知茗转身看向顾祉誉,声音温润轻缓:“我正要跟你说此事。今日祉眉为我施针,借口理气化瘀,实则是在为我驱毒。经过她的医治,我体内毒素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计划可照常完成。”
顾祉誉微怔:“她懂医术?”
“嗯,她解释说是一名江湖郎中传授,但这个解释,可信度几乎为零。”澹台知茗轻轻一笑,随后挑了挑眉“午间吃饭的时候,她的神情就有些异样,如今想来,她该是已经知道了菜中有毒。一个风尘女子,竟有如此洞察力,且医术不浅,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早看出她不是个简单女子,却没想到,连我都看不透她。”
顾祉誉眉头一蹙:“需要查查吗?”
“不必,这件事上她并无恶意,且思虑周全。她隐瞒之事,该是有什么苦衷吧,若她想说,我自会知道。”澹台知茗展开手中折扇,转身朝住处走去:“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直都是澹台知茗的行事作风,所以对澹台知茗此举,顾祉誉并不意外。倒是顾祉眉懂得医术这件事,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不过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有了顾祉眉为澹台知茗医治,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调查这下毒一事的幕后主使。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约定离开苏城之日。顾祉眉简单的收拾了些衣衫和常用之物,带上古琴,和澹台知茗为她绘制的画像,便随着澹台知茗上了马车。
因澹台知茗喜欢清静,燕十一特意令外安排了一辆马车给陈震山等人,而澹台知茗的马车上,就只有他与顾祉眉二人,一路赏景谈笑,好不惬意。顾祉誉和燕十一各自骑马护在左右两侧,一行人不慌不忙,朝向临近的江城而去。
坐在后方马车上的刘沅琪,看着澹台知茗的马车,一路噘着嘴没有个好脸色,任陈少武想尽了办法,都不肯笑上一笑。
“那个贱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跟知茗哥哥坐一辆马车?不就是个狐媚子,使了些手段迷惑了知茗哥哥?早晚有一天,知茗哥哥醒悟过来,要她好看!”
这种嫉愤的话自上路起便一直没有停过,陈少武也很是无奈。陈震山无奈的看了眼刘沅琪,闭目淡淡道:“沅琪啊,你眼中的摄政王,是会被什么狐媚手段迷惑的人吗?不管摄政王看中顾祉眉哪一点,都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你莫要再自欺欺人,做人啊,该服气的时候,就要服气。”
刘沅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陈震山:“叔父大人,我堂堂丞相之女,在知茗哥哥面前,竟被一个青楼女子比了下去,要我怎么能服气嘛!”
陈震山仍旧闭目,语气淡然:“你啊,还是年纪太轻。你也不想想,顾祉眉左右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他日摄政王娶妻,总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做王妃。叔父知道你中意摄政王,你放心,有我和你爹在,澹台知茗,娶不得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