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说话,一顿饭吃得极快。沈泠然觉得气闷,趁着沈徵不注意,几次给对面的闻语辰递眼色,却只望见一双淡然笑意的眸子,没了回应。心里有些起急,也不敢表现,闷头对付自己碗里那几颗米粒。
沈徵也没多留,饭后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城中出了命案,衙门自是事多,闻语辰送了沈徵便赶去了。
沈泠然自院中过,望见二人耳语交谈,均是面色微和,看似相谈甚欢。微微叹气,正好叫身边的纪蕙儿听了去,问道:“好端端地叹的什么气?”
余光瞥见身后悄无声息跟着的两个木桩一般的士兵,伸手一指,没好气地答道:“姐姐你看,以后只怕是每天都有这两个无常跟着我了。”
纪蕙儿不明其中深意,只道是沈泠然厌恶有人跟着,笑道:“人家一番好意,怎叫小姐说成了这样,这要是听了去,多伤人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回锦州去呢!”沈泠然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至少家里那些影子们都藏得好好的,不出来惹人心烦。”
一句话说得纪蕙儿也笑开了,心里暗道沈泠然真真是孩童心性,纯真得紧。
两人自侧院走廊经过,正是一天中最暖的时候,房上积雪消融,垂下点点水珠。阳光映下,晶莹透明。
“天又转暖了,雪化得恁的快。”纪蕙儿随口道。
沈泠然眼光却是扫过廊下积雪,已是大半化成泥泞,沉了一颗心,冷冷道:“分明是这世间顶顶干净的东西,怎的一转眼,竟变成这等污浊了。”
说罢,裹紧了手中的暖手炉,莫名涌起一丝寒意。
“这...”
恍然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忙干笑两声遮掩:“呵呵,说笑的说笑的。”
纪蕙儿冰雪聪明,自是明白当中必是有事,只是见她有意隐瞒,也不多问。从来都是这等伶俐的人才,当做则做,当说则说,一言一行,完满得很,寻不出些些的差错。
“方才提起同姐姐下棋的,险些叫人搅和了。不如我们现在去吧,我叫元宵去收拾了棋子棋盘出来...”四下转头张望,“元宵这小妮子又跑到哪去了?一会会的见不着人。”
“方才看见有小厮叫她出去,许是有甚么事吧。不如我先陪小姐回房?”
沈泠然眼光指了指身后那两个木桩,摇摇头道:“有这两个足够了,姐姐还是忙你的去吧。”
纪蕙儿福了福身,递上一道同情的眼神,转身去了后院。
沈泠然别过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撞到身后一个人身上,抬眼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跺在那人脚面上,却是丝毫反应不见,胸口一阵气滞,愤愤转身,走得飞快。直冲到屋里桌边坐下,还是觉得不爽,不经意瞥见软榻上兔绒的软枕,抓过来一通狠掐。
正这时元宵打了帘子进来,看着自家小姐发狠,欲言又止。
好半天,沈泠然微喘着开口,问道:“怎的有话不说?”
“小姐...这个...那个...”
顺手甩了那抱枕过去,道:“这回又是什么事情啊?吞吞吐吐的。”
“方才小厮同奴婢讲,午膳时候三皇子的随从来给小姐递过口信...”说罢,不敢看沈泠然的脸色,低了头绞着手里的素色帕子。
“他?”眼前恍惚又见到他离开时凉如夜寒彻骨的神情,没来由地一阵心绞。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惹人心碎的目光,叫人不忍看,甚至不忍再去回想,不自觉沉了眸子。
元宵偷眼看见小姐这等脸色,还以为是自己提错了人名,忙解释:“奴婢...只是传个话而已...小姐要是不中意听,奴婢就不说了...”
“没,只是...”话不知从何说,便转了话题,“递的什么口信来?”
元宵面色犹豫,怯怯道:“说三皇子昨夜间着了风寒,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