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仙界动用无数人力,却依旧还是无法靠近清桐林一步。无数小妖在外抵挡,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如地狱般可怖。
珞琴杀得眼中已布满血丝,身上大伤没有小伤却不少。
只要杀了云楼谣,就能救回桃夭了。
想到此,珞琴不禁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剑。
“珞琴,杀了这么多人,你不怕天谴么?”
云楼谣随手一挥,整个清桐林便被淡蓝色光芒笼罩住。周围时空仿佛停驻,珞琴站在树枝上,紧握手中剑,冷眼注视着对面悬于空中的云楼谣。
突如其来的安静,仿佛昭示着一场屠杀的开始。
珞琴暴起冲向云楼谣,一剑劈下,云楼谣身形未动瞬间便移到了一边,手中骨扇飞移到右边在珞琴的脸上留下一道红色血痕。
有血滴在树枝上,滴答,滴答。
“放弃一切,自行被封印。或者……”云楼谣飞身上前,一扇挥出,正中珞琴小腹,“下地狱吧!”
“滚回你的天上!”珞琴不顾伤,一脚踢向云楼谣心口,将他踢飞了出去。白衣飘飘和那一抹诡异的笑,却在下一秒消失在了视野中。
珞琴神经绷紧,警惕的注视四周。
林中一片死寂,刚刚还杀声四起现在却沉寂地让人心惊。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该死的云楼谣!在哪?
“下地狱去吧!”
树叶突然被莫名的风吹起,哗哗直响……
一角白色闪过……
后面!
珞琴的瞳孔倏地睁大,回身抵挡,云楼谣空中暴起,一扇击下,扇尖的刀齐齐劈下,险些砍断了珞琴的手指。珞琴自知大意,忙撤身后退,再度立于树枝之上,云楼谣不追,再度悬于空中,二人四目而视,林中又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血滴在树枝上,滴答,滴答。
“就这么点本事?”
“嘿嘿。”珞琴碰了碰小腹的伤口,舔尽手上沾上的血迹,“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桃夭。”
“桃夭已饮忘情,从今往后,再无桃夭。”
“再无桃夭?”珞琴突然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仙界为了本王,定是倾注了全部的兵力吧?”
珞琴仰天大笑,笑声回绕在这林中,余声仍未散,珞琴就一剑直直朝云楼谣心口捅去:“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陪葬!”
云楼谣没有躲开,脸上依旧是那抹诡异的笑容。
珞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他刚要抽身而退,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戳穿了左胸口。
一句稚嫩的声音响起。
“别杀他。”
一身粉衣狐裘的桃夭站在他身后,缓缓抽出剑,注视着珞琴从树枝上坠落,坠落,眼中溢满悲伤。
“桃……桃夭……”珞琴惊讶的仰望那刺伤他的人,“为……为什么……救他?”
桃夭跳下树枝,走到了他的身边,眼中似有同情,似有悲伤的望着他,手中剑起,再度插上了他的腹部,原本就裂开的口子,现在更是血如泉涌。
桃夭抹尽剑上血迹,莞尔一笑。
“你我早就恩断义绝了。不是么?”
“呵呵……果真……已是仙了……”珞琴干笑两声,闭上双眼,放开了手中的剑,“都一样讨厌了。”
“云楼谣,封印他吧。”
伴随着一道白色光芒骤起,仙妖两界最庞大的一次战争到此结束。
珞琴被封印,云楼谣因之前失职放走珞琴,虽日后将其封印将功赎罪但依旧堕入凡尘,桃夭后改名换姓成为越梦,习得通梦之术,下凡寻人。
好像都过了很久了。这些往事,都已被埋藏在记忆中很久了。本来以为不会再想起来了,可当听闻越梦的消息时,心口那道伤疤却还是隐隐作痛。他恨不得立刻去找回她,找回他的桃夭。
虽然,他心里清楚,她不是桃夭了。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好好问问她,为什么当初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后又会和云楼谣勾结,为什么她最后会背叛他伤害他……
还有,当初那一剑,为什么要刺偏一分?
其实这些他心里都有答案的。尽管他知道,那不大可能,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一次。不管是不是他期待的,最起码给他一个答案,不要让他空等了一百年。
一百年,有多寂寞,她知道吗?
那个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
当他被思念腐心蚀骨,却无法走出封印,一旦碰触结界,带来的都是无法承受的痛楚时,他最爱的桃夭在做什么呢?
许是与云楼谣谈情说爱吧。
真可笑。珞琴天性多疑,不易轻信他人。唯一相信的只有桃夭。
可这个女人,最后竟一剑插在了他心口上。
“珞琴。”
一声轻唤打断了珞琴的思绪,他应声回头,越梦正坐在他身边。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手。
所幸,没有剑,只有酒。
险些被最爱的人一剑戳破心脏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他后怕。
“你来做什么?”
“喝酒。”越梦递与他一坛,自己拿过一坛,灌下几口,“成仙之后便很少饮酒了。呵呵……总是醉不了。”
“你喝了多少?”珞琴见她面泛潮红,不禁担心,想抱她回去。无奈越梦却如小孩子一般胡闹,说什么都不肯。珞琴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
“你恨我吧?”越梦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甩出摔碎。她转过身,伸手扒开了珞琴的衣服。两道狰狞的伤疤,大大方方地亮了出来。越梦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似乎想把它们抹平。
珞琴脸一红,忙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你到底要做什么?别以为本王不敢对你乱来。美人计是没有用的,本王……”
“疼么?”
“……什么?”
“被刺伤的地方。”
越梦一脸委屈,眼中似乎还有泪水。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珞琴注视着美人的脸发愣。
今夜乌云太密,遮住了月光,连越梦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当那熟悉的笑容再度出现在越梦脸上,珞琴神经还是倏地绷紧,条件反射似的向旁边跳去,而与此同时,沈鸩的剑与流云的扇子刚刚好好一齐落在他的脚边。
越梦收起了眼中的泪水,站了起来。眼中又似从前,有悲伤,也有同情。
那种珞琴最恨的眼神。
珞琴也终究是收起了柔情。
“你还是想杀了本王。”
越梦默然不语。
珞琴冷笑着看一边的沈鸩与虞嫣:“当日,我为试探你忠心,便强行与虞嫣洞房成亲,你定是恨透了我吧?你也想要我的命?虞嫣,本王毁你贞节,杀你心爱之人,这百年来,你也是在等着这一刻,亲手了断了本王吧?”
虞嫣不语,沈鸩漠然:“在下乃修行之人,取你等妖辈首级是自然的。”
“我们来想想那个时候的你吧,沈鸩。”珞琴放肆的大笑,“多么可悲的你!上一世,你的女人死在我的身下,这一世的你,居然还在为什么可笑的道理,多次置你心爱之人于死地。”
“你不会真的以为,放下过去,就能成全一切了吧?”珞琴拔出剑,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得了鲜血滋润的剑微微颤动着,仿佛一头正欲饮血的野兽,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没有人能定义善恶,无论是卑微至极的蝼蚁,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留在空中,珞琴却已发力朝沈鸩冲去,一剑直指要害,沈鸩急忙提剑来挡,勉强抵过。珞琴再度出击,剑剑都是奔了要害而去。一时间剑影交错,沈鸩连连后退,珞琴步步紧逼,最后一剑劈下,沈鸩吐了一口鲜血朝后飞去。
“就算你万般不愿意,你也要承认:胜者为王,王者,为尊!”
珞琴身影一闪,以人眼难寻之速出现在沈鸩身边,朝他的心口一剑刺去。
“不要!”
虞嫣一惊,拾起手边的剑挡在沈鸩身前,举剑朝珞琴刺去。珞琴没有防备,剑尖马上要戳破他的皮肤之时,却被另一剑打偏,珞琴抓住时机一剑刺入虞嫣胸口,贯穿,鲜血喷出到了草地上,滋润了嫩草,滋润了虞嫣腰间的往玦。
“别杀他。”
越梦一剑插入珞琴右胸口,再用力,剑尖便从他背后而出。珞琴正沾沾自喜,却不想下一秒,曾经的人就又杀了他一次。
越梦还是一如从前的望着他,只是此次多了些悲伤。
“为……为什么……”
珞琴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艳的红色,喷洒在空中,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印在她的眼里。
她动了动嘴唇,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手中白光笼罩,印泉山的夜晚如同白昼。
“从今日起,妖王将被封印在这印泉山中,永世长存,无非醒悟,不得善终。”
越梦轻笑,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他再也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