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刚刚位列仙班，就把君主教你的东西忘了？”即便兆隐身于黑夜，却依旧能听到他讽刺的笑声。赤练心底涌出一股厌恶，向后猛退几步，一掌打出，银剑被掌风刮到了几米外，却没有落到地上，只静静的悬于空中，剑柄指向空中的黑衣少年。

兆全身的蓝色微光没有散去，甚至愈加明显，与清冷的月光遥相呼应。寒风凛冽，却依旧不敌兆眼中半分冰寒。

“君主若不是为你，也不会落得肉体毁尽，魂魄无依的下场，你不要忘了，当日在忘川河畔是谁助你逃出幽府！”

“魔君恩德，赤练自然不敢轻易忘怀。只是魔君要的东西，赤练给不起。”

“你给不给的起，你自己心里清楚！”兆五指弯曲，像坚硬的龙爪般，手腕转动，长剑向上飞来落入手中。兆居高临下，长剑直指赤练，“君主爱你胜过爱这世间任何一名女子！若当日他不为你注魔，此刻的你也逃不出生死轮回，又怎能修炼成仙？可你居然亲手杀了君主！我真不明白，君主怎会爱你这种无耻下贱的女人！”

“叮！”

句末的尾音仍拖在空中，一声脆响却打破了空中气氛，箭尾的羽毛还没有划过兆的手边，洛石挺拔的身影就闯入了赤练的视线。

弓仍在他手中，弦向后弯出了个弧度。洛石遥望半空中满脸疑惑的兆：“既然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你懂爱？愚钝的蠢货，怎会懂得情为何物？”

兆眉头紧锁，长剑紧握，缓缓落到地上。赤练向前走了几步，黄色符文紧绕，赤练望向他，兆的眼神越过赤练，望向洛石，却像是在和赤练说话：“我不懂爱？”

“你有爱过什么人么？你知道你没有心的。兆，是你哥无欢亲口对我说的，你的父王之所以不让你继位魔君，正是因为你没有心，若让你继承魔族大业，人间必定会成了你的炼狱，而你亦逃不过成为只懂杀戮的怪物。”赤练再向前几步，黄色的符文光色渐亮，与蓝色光辉逐渐交融，似要吞噬蓝光，“你可以讨厌我，当初也是我对不起你哥。你杀了我也无所谓，但是九渊，绝对不可能交予你。”

听到九渊，兆的神色终于恢复如常，偏过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好像真的装满了好奇：“讨厌？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兆突然一脸无害的样子让赤练心里发毛，明媚温暖的阳光笑容，一如初见，兆微笑对她打招呼，暖暖的说姐姐好，下一秒却撕碎了她的裙边棉布。

无欢戏称他弟弟为微笑的魔物。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长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样，随便什么人都能被他无害的眼神坑的遍体鳞伤。

兆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赤练，我只是想杀你。”

话音刚落，箭羽如划过天边的闪电擦过兆的脸边，划下一道红色血印，然后又复原如初。兆偏过头，略头痛的瞥了眼洛石：“居然把你忘了。”

兆引剑而出，剑尖朝洛石刺去，却在半路中被红光截住，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彼此挟制不下，剑硬生生的挡在了半空之中。洛石再次搭弓射箭，箭却在未及兆半米处就被打飞了出去。赤练暗自用力，本以为这些年自己也有长进，定能打过兆，但是兆这些年也是勤学苦练，赤练虽已用出全力，却仍是只能和他僵持不下，竟占不上上风。

“你都用尽全力了吧？”兆与赤练对拼一记，赤练一剑扫去，兆向后一个空翻躲开，二人同时出剑，一时间刀光剑影，二人速度飞快，纵使洛石眼力再好却也是跟踪不上。只听到最后一声惨叫，一刹那时光仿佛停驻，赤练被兆像拎小鸡仔一样被拎了起来，脚尖离地，呼吸困难。

洛石握紧手中箭。

“真弱啊。就凭你，怎么阻止我带走九渊？”

赤练有些喘不上气，肩上黄色符文却愈加闪亮。伴随着一声大叫：“放开她！”，光芒万丈照耀天地，金属尖锐直入兆胸口，一抹嫣红点缀光芒之中，九曲蛇身化作一道长剑，剑尖正入兆小腹。

四周再度陷入黑暗。兆看了眼插在自己心口的箭及小腹中的铜色弯剑，洛石向后倒去，带着银色长剑在胸口捅下的伤，赤练一声长啸，顿时四周蛇声四起，好似全世界的蛇都被招引了过来。

“你找死！”赤练用力，剑又捅入一分。

“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兆狞笑着，“我是魔啊！不死不灭，不伤不病，你忘了吗？”

“不要以为你能杀了我，再救活洛石了，看看山下吧！”

赤练默默地侧过头，望向山下江河。一片流水裹挟着人们的惊喊声响彻天地，赤练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手下一用力，直接将剑捅穿到底。兆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冰冷，顿时心慌了起来，不复高傲：“你做了什么！”

赤练招手，前后的蛇一拥而上，兆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只能在被埋没的黑暗之中。赤练走向洛石身边，他胸口中的血仍在向外流。她弯下身，血玉吊在空中。她轻抚他脸庞。洛石半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赤练微笑：“别怕。”

四周仍响着一阵水声，仿佛水滴为他们哀鸣。兆依旧狞笑着，终于挣脱了蛇群，化为一阵黑风逃去。赤练与洛石四目相对，默默无言。洛石仿佛在说些什么，赤练眼角有泪滴落。

上一世，你甘愿为我亡国。

这一世，让我还清这一切吧。

赤练摘下玉石，暗自念决，长蛇弯剑在身边环绕，于手臂上划了道口，生死轮被撑开，涌出大量淡蓝色液体，液体于空中蒸发，弥漫。

时空停驻，洛石伸手欲抓住虚空，赤练身影逐渐化为虚无。几秒钟之后，一切恢复如初。

洛石撑地坐起，望着面前尚不熟悉的花草树木，恍然如梦。

那一切是故事，还是真实？

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