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说话了？”楼瞾眼中充满着挑衅的味道，“不要找我算账吗？”

越梦不理会他的找茬行径，冷眼瞧了他半天，说道：“我想先问你三个问题。免得一会你死了，我寻不到答案。”

楼瞾今天穿着一身金衣好似即将脱壳的金蝉，眼中虽写着不屑，但还是示意越梦说下去。

“第一个问题。你要我们去云楼山是故意要我们去送死，对吧？”

楼瞾点头，不置可否。

“第二个问题。你是云楼谣吗？”

“不。”楼瞾回答的坚决，“我就是楼瞾，不是别的任何人。”

“最后一个问题……”越梦略有迟疑，思虑了一下才问出口，“是魔君要你做这些的吗？”

楼瞾回答的迅速，连连摇头道：“跟他没关系。”

按理来说得到这个答案她应该安心。但是她心里的疑虑却只稍稍打消了一点。楼瞾回答的太迅速，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提前准备好的。

她知道，无欢对她很好，释怀一切，救活流云，但是他毕竟是魔，前两天还恨她入骨，突然间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帮她这帮她那，岂不是很奇怪？

刚开始她的确很感动，可是闲下来的时候，细细寻味，才真的感觉貌似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无欢这个人心思深。当年佞重带着九渊肆意攻打天界，最后却被其他五界联合消灭，结果导致群魔无首，魔界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无欢那个时候还不是魔君，但是曾一直跟在佞重身边。对于佞重他再了解不过，他的身上也多多少少沾染了佞重的气息。

暴戾，阴狠，温润，柔情。他的性格反复无常，爱与恨都来得没头没脑，没有准确的来源也没有准确的去向。如果非要给这种人定义，两个字足矣——

疯子。

他用了几千精兵加上他自己一个，就顺利坐上了魔君的位置，并且维持了魔界的稳定几百年。

据说他家世代都在魔圣手下做事，但是只有无欢和兆（他们是双生子）出生的时候，佞重亲自去看过，并且当时就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命运下了结论。

只是知情人都死得早，结论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无欢自己知道。

楼瞾看越梦思忖半天，还以为她怕了，遂大笑道：“我当你是什么大胆的人，原来也不过一个胆小怕事的仙人罢了！”

忽然从地上传来轰的一声，流云飞一般窜上了屋顶，两手还冒着逐渐平息的火焰，吓了楼瞾一跳。

“不好意思，等不及了就想上来看看。”流云笑了笑，手中白铜扇一展，反射着太阳的耀眼光辉，刺得楼瞾眯起了眼。

他们临走的时候，无欢送了流云这把名为的叠羽的扇子。叠羽通体都用冰凉的白铜打造，空心，但是很硬，扇尖是锋利的刃，重叠如羽。以前佞重差人做的，但是没怎么用过，后来无欢在里面封印了一点魔力，现在整个扇子周围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仅外表就比以前的流云使用的桃花扇凶狠了许多。

越梦这才注意到，流云此时着一身银白长衣，与手中的扇子遥相呼应，与楼瞾的金色长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才手里没轻没重，不小心烧死了你两个弟兄，见谅见谅。”

流云说的客气，楼瞾却不买账，只不屑地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单音，冷笑道：“居然让你继承了这魔火，也算你幸运。”

流云随手一甩，一道黑色的气如同刃一般朝楼瞾的眉心急速冲了过去。楼瞾没躲，那道黑气意料之中的绕过了他，在身后的一棵桃树上绽放。

楼瞾淡定如常，流云叹道：“叫你回答问题就好好回答问题。你娘没告诉你说谎的孩子会被狼叔叔吃掉吗？”

“唔，没告诉呀……”楼瞾咧开嘴角，“那你来教我？”

“嘿嘿……”流云的舌尖舔过叠羽的刃，“好呀……”

尾音的音调还悬在半空没落下，流云就风一般地跃到了楼瞾面前，一扇划过，却扑了个空，楼瞾早已移动到了另一边，嘴角挂着无尽嘲讽。

流云恼羞成怒，频频挥扇，裹挟着戾气的黑雾化作一道一道的利刃朝着楼瞾劈头盖脸的砸过去，楼瞾只淡淡一笑，身子一模糊，又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越梦也引剑而出，手指剑向楼瞾飞去，短短几秒内，楼瞾躲过了所有攻击，而两个人频频出击，却频频被他躲过。

该死的楼瞾还不停的一边可惜的摇头，一边佯装遗憾的念叨：“太慢了，太慢了……”

“别啰嗦！”流云终于忍受不住冲他喊道，“等我把你烧成灰，看你那张嘴还说不说得出话！”

话虽说的大，可楼瞾却没当回事，越梦的剑屡屡被楼瞾错过，流云终于暴怒，引出火焰覆盖扇刃，跳跃的火焰裹挟着黑雾铺天盖地卷席而来，像是召唤出了一场美轮美奂却要人命的流星雨。

越梦还傻愣着，下一秒就被流云拽到了空屋内，一层淡淡银光护着二人，半个天空弥漫着黑色雾气，蓝色的魔火闪烁着点亮天空，包裹着楼瞾，梦幻，致命。

蓝色萦绕着他，旋转，忽的炸开，声音整耳欲聋。

流云下意识的将越梦护在了怀里。

天空下起了蓝色雨，蓝色粉末星星点点落了下来。越梦想伸手去接，流云拉住了她的手：“别碰。有毒。”

越梦当即抽回了手，眉间隐有担忧。好在这蓝色粉末只在这一小片区域内降了下来，而且它对于周围的房屋土地并无干扰，只是对于人会有一定腐蚀作用。但是一旦碰触大地就会立即融入进去，不会再造成损伤。

空中早已没有了人影。

楼瞾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但是可以断定他没有死。

越梦看了看四周，走了出去，准备去查探一下。然而刚刚飞到半空，身后突然闪出一道金光，流云的视线一下子被他牵引住，一句小心和手中的叠羽同时朝着那道金光飞了过去。

楼瞾手中的匕首还没有插入越梦的心脏，流云的叠羽已经划开了楼瞾的小腹，痛楚一下子涌上心头，楼瞾只感觉喉头一阵腥甜，刚想张口说话，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越梦回过头，看到他就这样立在半空中还是吓了一跳，他口中的血正落在地上，一滴，一滴，化成了一汪独特的印记。

“你们杀了我。天地的规律要改变了……”

他突然目光凝滞在越梦身后，嘴边苦笑。

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不甘心啊……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

真的要他忤逆魔君的意思？

为了自己这种复制品，还真的不值得呢……

算啦……不该出现在这世界的，早晚要毁灭……尘归尘，土归土吧……

“越梦……”楼瞾突然唤了她一声，“你说爱是什么呀……”

“我爱他呢……”

虽然不是那种爱。

楼瞾闭上眼，坠到了地上，发出了轰得一声响，再然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