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国黄沙漫天，楼瞾被杀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越梦二人只得乔装打扮，匆忙逃回离国。
当时脑子一热也就算了，现在不跑根本就是找死。青城的那帮疯子早晚会知道是他们杀了楼瞾，万一一个激动追过来，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跑都跑不掉。
流云驾着马车日夜狂奔，在到达离国之前他们先去了镜花水月。
镜源还是如往常一样一袭白衣，一副面具，清冷，淡泊，站在镜花丛中，四周皆是反射着阳光的镜果，将他显得无比高大。
“你们来了？”他似乎早有预见，悠悠转过身，瞬间移动到了越梦的身边，十分干脆的给了她一巴掌，“……孽徒！”
越梦被这一巴掌打飞在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他这怒意从何而来。流云本想上前阻止，却被越梦的一个眼神逼退下。她默默地低下头，叫了声师父。
“谁叫你杀了楼瞾的！”镜源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拎起她，又抬起手，一个巴掌再度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惊得流云都忍不住战栗。
越梦没有吭声，安静的忍受，嘴边似乎还有血在流。
“你……你知不知道青城那帮人会盯上你的！”镜源冲她吼道，“还有，流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你还希望再来一次永不轮回？当年佞重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镜源不知怎么，情绪异常激动，狠狠抵住越梦的脖子：“你可不可以别再惹麻烦了！”
流云实在看不过去，插嘴道：“是楼瞾先挑衅我们的……”
“住嘴！”镜源转过头呵斥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挑衅谁你心里清楚！你给我记住了，你这条命是我给的！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流云一时语塞，一直沉默的越梦终于喊了声师父。而后黯然道：“你是因为害怕我被青城的人找麻烦才对我这么凶……还是……”
“还是……你害怕……”越梦犹豫着，“我会连累到你？”
镜源的手微微松了劲。
起风了。镜果随着风摇摆，互相撞击时，发出了有如瓷器相撞般的脆响。然而风稍大一些，就轻易地碎了一地。
互相伤害，所以两败俱伤。
越梦依旧在期待的看着他，镜源缓缓松开手，也不说话，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临走还甩下一句话：“不知道就别乱问。随你喜欢好了，你走吧！”
越梦没有走，等在原地。镜源却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
别回头，别回头。
知道后面是舍不得，就别回头。
既然已经报复过了，就不要再动手。
镜源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自己，终于坚持着消失在了路尽头。越梦也叹了一口气，脚步略有虚浮。流云及时上来扶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你没事吧？”
“没事。他不生我气了。”越梦笑笑，“我就知道，他不会对我那么狠心的。”
镜源下手狠，脸已经有些肿了。流云心疼的看着她，问道：“疼吗？”
越梦摇摇头：“习惯了。”
“习惯了？”
“嗯。他以前脾气就不怎么好。我在这里的时候也常会被打。其实他一直是个好人……”
只是偶尔却像个很自相矛盾的坏人。
越梦不禁笑道，然而又牵扯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流云轻轻吹了吹，柔声道：“还疼吗？”
“不疼。”越梦的手抚上胸口，一点点收紧，“可是心疼。”
“是这里么？”流云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十指交错握紧，越梦感觉突如其来的温暖有些烫手，烫到疼，眼前一片模糊。
流云轻轻阖上她的眼，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柔情一吻。
“乖。不疼。你想哭就哭。我在呢。”
越梦终于把头埋在流云怀里，放声大哭。将那些从前不知从哪里积压来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流云安静的微笑，抚摸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没人会看到你柔弱时候的样子的。所以不要担心，尽情哭吧。”
远方的阳光就照在两人身上，镜果的碎片散落四周，反射的阳光更多了。流云遥望着微笑。
他有一段时间是在害怕的。怕自己是个魔就会离越梦更远，但是最近他发现，似乎这种可能并不存在。魔有什么不好？
最起码这样他可以很强大，可以保护他心爱的女人，如果真的有机会，他一点都不介意成为魔王。
或许这样就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从他身边逃跑。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全世界只有他给得了。
流云的思绪正在四处乱飞，越梦突然推开了他，十分潇洒的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略带抽噎的说：“我们……走吧！”
“你……不休息一下吗？”
“没关系。路上也可以休息。”越梦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冷淡的模样，一个转身，自顾自的走掉了。
流云默默无奈了一下。
还真是永远都改不了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你等我一下！”
再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过去。
越梦回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他们的马车走去，漠然仰起头，望着太阳的方向。
怎么办……流云总有一天会越来越强的……
以前她是他们两个人的壳，可现在不一样了，流云可以照顾她了。
可是她不愿意。
明知道自己是个蜗牛，却仍要拼上性命赌一赌，她不想永远软弱，不是后天性的觉得，而是先天性的以为，她想拼上自己软体动物的名号赌一赌，她要扔掉那个壳。
谁都不可能躲起来过一辈子，如果她固守着那个壳，早晚会被它拖累死的。如果想要坚强就必须付出代价，即便知道自己很害怕，但也一定要往前走。
严格说起来，她是矛盾的。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坚强，强大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有脆弱的时候，有人说成功者必然无情，但是她做不到。
本质就是软弱的，怎么改？
就算克服恐惧冲上前，结果不还是一样？
她知道自己是在飞蛾扑火，那又如何？
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机会可以成为魔王，她也愿意。至少她曾为了她的坚强付出过。
总比现在强，总是活得乱七八糟。
“可你真的愿意？”
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越梦吓了一跳，忙看向四周，流云也赶了过来，却没察觉声响从何而来。
此时，突然四周出现了一层细密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