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春凉

（七）

很快平安夜到了，老天不负千年极寒的美名，刮了一场只知其迅猛却不知其名字的台风，雪和着雨水铺天盖地的冲向大地。

我很不识相的拉着夕子落落去吃烧烤，当然，尹南方也一起。

在这样的夜晚吃烧烤，是一项兼具体力和智力的运动。不但要烧得好吃，还有烧得好玩。比起那些西餐啊咖啡啊什么的，烧烤才是更适合我们的选择。

可是尹南方穿得像上流社会的人一样，或者说本来就是上流社会的人，只差没穿西装打领带了，却坐在破烂的路边摊啃着鸡腿，这画面是不是有点滑稽？

我看尹南方神色自若，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还能干的翻着铁板烧土豆片，然后浇油，夹菜，只夹给林落落。

说实话，要不是尹南方说他是第一次来这种烧烤摊吃烧烤，我简直要怀疑他们家就是干这个的了，我吃了这么多次烧烤，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把土豆片真正考成香脆的薯片。

撇开这些不谈，其实这次的晚餐吃得我们是胆战心惊。烧烤摊是由一个大红的棚子架起来的，时不时的被风吹的诡异地飘来飘去。强风一来，似乎马上就要倒了。我没看天气预报，可知道今天台风迅猛，风力定是N级。

我在一旁放弥陀佛，好歹也是平安夜，我可不想在平安夜出现不平安的事啊！

我还在念念叨叨的时候，夕子突然说，看，雪从上面掉下来落到我们的板烧上了。

我仔细的看了看，果然，雪一下来，铁板就吱吱叫个不停。可是棚顶明明是密封的啊，怎么掉来来的是雪呢？

若夕子：是有缝隙吧？可是怎么找不到呢。

尹南方：天气太冷了，水到了下面就凝结成水了。

林落落：到底什么搞的啊？

我：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吃鸡腿啊，都冷掉了！

众人恶寒。

我死命的夹着东西，今天天气太变态，指不定这东西砸下来咱们就呜呼哀哉了，死也得做一个饱死鬼啊。

桌面上还有很多茄子韭菜，可惜我不喜欢吃这两样东西，真是看着寒心啊。

然后发现尹南方吃韭菜，夕子也吃韭菜，尹南方吃茄子，夕子也吃茄子。

林落落认真的啃着一个玉米。

“嘿，夕子你和尹南方的口味一模一样啊，真是缘分呢，哈哈，不愧是落落的好朋友，以后吃饭可以拼成桌。”我边吃边说，说得含糊不清，吃得狼狈不堪。

夕子递张纸过来，斜了我一眼，“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桌上就这些东西了，我总不能像你一样老吃肉吧。”

吃肉，肉老被人这么不待见，多可怜，满桌人就我一个人宠幸它。

好吧，咱不计较，那个鸡翅姐姐啊，下面我就要临幸你了哦。

正当我吃得正欢，又进来一批人。男男女女皆有，其中最打眼的还是我们班的极品女。

何谓极品女？就是可以一个月不洗澡，半个月不洗头发，美名其曰这是天然保养。从来不用手机，更加远离电脑，又美名其曰这是远离辐射。

可是，极品女姐姐居然来吃这些垃圾烧烤，岂不是太不符合她的风格？

“这不，难得吃一次这个，一年就那么一次，也就算了吧。”极品女摊开手回答。

真难得她今天这么大方，居然放纵自己来吃这等入不了自己法眼的食物。

“对了，裴也，你上次借我的电话卡，用了二十八块三毛钱，什么时候还？”极品女突然想起这茬，说得无比认真。

可是我只看到一排乌鸦从我的脑门飞过，果然是极品姐姐，我怎么能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省着那一点钱呢。

我翻了翻钱包，掏出三毛钱，“呵呵对不起啊，你看我今天真没带钱，要不你先收下这个尾数？”

话刚说完，只觉得两桌的观众彻底石化了。风还在一阵一阵的吹，烘托着我们对决的气氛。

“裴也，我可不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还我钱我可是会做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可别后悔。”

意想不到的事情？难道告诉林陌然我打骚扰电话给他的人就是她？这样的人还真得罪不起，想必欠债还钱也是她的极品信条之一。行了，这样的人我不和她争，能躲则躲。

“那个，落落啊，你先借我点钱吧。”今天没带钱的确是真话，那个，和尹南方一起出来什么时候轮到过我们付账了，情有可原嘛。

我一张一张的数字钞票给极品女，她无比认真的叠好，然后夹在钱包里，满意地说了一声谢谢。

好吧，我真不不该对极品女心存期待，更不该对她的电话卡心存妄念，我错了。

后来我还是很感兴趣地问了问极品女：“要是我真的不给，你到底会对我做什么呢？”

她“哼”了一口气，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会在你的沐浴露里放蟑螂。”

……

再后来几个人老拿这件事来嘲笑我，若夕子笑得没心没肺，尹南方说我再修炼个几百年都比不上她，还是林落落有点良心，只偶尔提提二十八块三。

（八）

有一阵子我专程把网名该为了二十八块三，以纪念平安夜那个不同寻常的晚上。

唐逸风为了这事和我嚷嚷，什么这名字俗气得很啊，什么这名字毫无意义啊，什么这名字无比差劲啊。

直到我把极品女的极品事迹告诉他之后，他才给了我一个情有可原的表情。

他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啊，对了，我也接到过不少骚扰电话，不会就有你打的吧？

也真说不定。谁知道不会有一个电话就恰好打到了那个你以为不认识却又在某一个路径上认识的人呢？

可是我还是恶毒的嘲笑这唐逸风，行了行了，谁会骚扰你啊，你既不是潘安又不是宋玉，谁稀罕你啊。

唐逸风问了一句很没营养的话，谁是宋玉？有我帅吗？

我简直要吐到胃穿孔了，丫的，宋玉你都不知道，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啊，真是没文化，还有啊，网络无美男，您老人家就别不自量力的和他比了啊。

唐逸风笑得龇牙咧嘴，直说我只知道四大美女。

没多久唐逸风又催促着我把名字改回来，每天我一打开窗口，铺天盖地的信息成完美的队形发过来。全都是：裴也，快把名字改回来。裴也，快把名字改回来。

像幽灵一样。

我说，关你什么事啊，我换个名字怎么了，这名字多可爱。

他说，没见过比这更烂的名字了，叫破衣裳多好，和烂裤子恰好陪成一对。

受不了唐逸风没完没了的乱说，我还是把名字改为了破衣裳，好歹求得一时的安静。

可是我们还是极为默契的，即使双方都用视频机，可是从来没有人发过一个视频请求，即使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手机号码，可是从来也没有主动说把你号码告诉我吧。

我们不约而同的保护的网络这一片神圣的隐私之地，不愿意它和现实的半点东西车上关系，唯恐一旦见光，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所以，至今为止，我的QQ好友里，仅唐逸风一个是出离于现实生活的陌生人。因为其他的不是因为喜欢问东问西，就是喜欢语音视频的，全被我拉黑了。

其实太唐逸风的QQ号里面，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是我无比熟悉的。那就是若夕子。

若夕子直说我有奸情，还敢瞒着她们不说，一定要加着唐逸风以监视我在另一个世界的一举一动。

我对此表示极度无语。真是不懂事的小妞。

我还以为她们又多懂我的心事，林陌然不过就是雷到了我一次，又凶了我一次，还威胁过一次，这又算得了什么，不是还都没开始么。既然有了林陌然，又何必跟我乱扯什么唐逸风，不过就是一个虚幻世界的人物罢了。

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大张旗鼓的以各种方式接近林陌然。

每天放学我都在篮球场上转悠，等待的就是传说中的一颗篮球砸在女主角身上，然后因此开始一段情缘的桥段，可是转悠了很多天，依然不见林陌然的踪影。估计，皮肤养得那么白是因为不爱打篮球。

然后我又每天课间的时候时不时的出现在厕所周围。男厕所女厕所时连在一起的，我上完之后假装在外面等人，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桂花树种在了厕所门口。桂花香和氨气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让我闻到想吐。可是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怎么的，从来没碰到过林陌然上厕所。倒是尹南方还碰到多几次，每次都古怪的看着我，还笑得让人恶心。

接着我又准时准点的守候在校门口，学习里面看不到人，他总是要出学校的吧？要是愚公能移成山精卫能填成海，我就肯定能等到林陌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背着黑色双肩背包的他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买了一杯原味奶茶，只放椰果，然后我紧跟着他也去买了一杯，直接告诉老板和刚才那个男生一模一样的。

其实我喜欢蓝莓味的奶茶，可是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奶茶刚刚封好口，我吸了一口，好像有点太淡了。

然后抬头，林陌然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心脏很没出息的漏了一拍，嗓子差点呛住。

这张脸，真好看。

因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没有任何的准备，没有千万番的准备，这一瞬间，眼睛仿佛是刺痛了般的。这个人，真的太耀眼。

“裴也，你够了吧？跟踪很好玩吗？就因为你，我不去打篮球，去最远的图书馆上厕所，我这样躲着你，你怎么还这么不厌其烦的跟着我？”林陌然不弯腰不低头，睥睨着眼睛看着我，让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我哑口无言。不过就是好玩罢了。居然还值得让林大帅哥这么处心积虑地躲着我。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去看尹南方打篮球，我就是喜欢尿频，我就是爱喝这索然无味的奶茶，谁跟踪你了？”

直到林陌然走了很远，我才赶过去和夕子落落会和。

你看，今天我的面子又丢大了吧，什么人啊。还真以为我喜欢他？

落落笑得很无邪，“是啊，你不是喜欢他的美色么？”

我追着落落打，“好啊，你个小妮子，居然还敢来嘲笑我。”

夕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还不是跟着你学坏的。”

好吧好吧，我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那边尹南方走了过来，虽然也穿着校服，可是我总怀疑他的校服是改过了的，不然怎么连这么庸俗的衣服也沾染上了莫名的艺术气息？后来证实，我的怀疑是真的。那些细微处都已经被他改过，不仔细看看不出，而整体的感觉却轻而易举的体现了出来。

“好吧，林落落就交给你了啊，我这边和夕子先回家，你们慢慢逛，不着急！”我扬了扬手，诚恳的对尹南方说。

夕子紧紧地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舒服。

我凑到她耳边问，你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她依旧咬紧了牙关。我想，大概真的是好朋友前来拜访了。

林落落见状，说过去买点热饮料巧克力过来，尹南方刚要陪着她去，手机忽然响了。

林落落说，没事儿，我自己去买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啊。

尹南方带着绅士的笑容接了电话，却在接电话那一刻表情忽变，“肖选，你别冲动，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在家等我。”

我看他神色不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尹南方回答说一个老朋友出了点事，喝了点酒，自己过去照顾一下他。

待到林落落回来了，尹南方只有匆匆告别，先走一步。

落落把巧克力递给夕子，夕子却说，我没事啦，那个前几天才走的，可能只是有点不舒服，没关系的，巧克力还是你吃吧。

结果是，巧克力和热饮料，全被我干掉了。

其实当巧克力在我的胃里不安分地翻腾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最近空气里的不稳定因子越来越多，奇怪的氛围越来越浓，似乎有很什么很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表面的平静掩饰不了深藏地秘密，不安的感觉一阵一阵地袭击而来，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直觉告诉我，我生活的天地要发生改变了……

这个改变，或许比任何灾难都能让我感受到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