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后天晟王爷和明珠郡主成亲,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洛七夏眸光微颤,“我走不开。”
她确实走不开,这几日她是阿妩的贴身丫鬟,阿妩成亲那天她自是要在阿妩身边的。
小溪那张小脸上顿时涌现失望之色,闷闷道;“这样啊,那只有我一个人去了。”
她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的失望之色一扫而光,“洛洛,你知道吗?云锦王妃一开始并不是晟王爷的正妃,最开始云锦王妃也只是晟王爷的侧妃,两年前晟王爷名正言顺十里红妆求娶的是一个名叫慕容蓝依的女子。”
洛七夏心中一颤,想起九幽宫中那恶人临死前恐惧叫出的名字。
慕容蓝依!
小溪看她来了兴趣,又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说起来那慕容王妃虽然没有云锦王妃的美貌,小溪却很佩服她呢,听说她独自入敌营烧粮草,还亲自率兵将当时我们西凉晟王爷带领的虎狼军赶出千里之外,那份胆识和智谋,天下的男儿没有几个能赶得上。”
“两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我至今都还记得呢,十里红妆铺路,而那新娘却策马而行,骄傲明艳,小溪觉得,这样的女子才能绽放绝世风华。”
两年前洛七夏刚好从雪域中逃出,阿芫带着她四处奔波只为求医问药,此时她还未来西凉凤泱,所以她不曾看见过那场盛嫁。
洛七夏侧过身看着她明亮的双眼,轻声问道:“那么,慕容王妃去哪里了?”
小溪眼中闪过惋惜之意,“只可惜晟王和慕容王妃恩爱只持续了一年,一年后晟王爷娶了他的青梅竹马杜云锦为侧妃,同年,南楚和西凉开战,晟王领兵出征,南楚带兵的将领却是晟王爷的岳父。”
小溪语气一顿,接着道:“慕容将军大败,战死沙场,而云锦侧妃那年刚好生下小世子,听说就在凤泱举城欢庆的时候,有人看见慕容王妃丧心病狂的将刚出生的小世子扔下城楼,晟王大怒,当即向皇上请旨对慕容王妃施以千刀万剐之刑。
一年前的刑场,那少女红衣乌发,赤脚走上刑场,面对这围观的百姓,她对前来送她下地狱的司空珩只说了一句话。
“司空珩,我若化为厉鬼,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的声音凄厉,在场的人都听得见,那个少女,即便沦为阶下囚,一身傲骨犹存!这样的女子,小溪无论无何都不相信她会是杀害那孩子的凶手!
听说她弑父,慕容将军便是死在她的手里。
那一年,她只有十六岁。
洛七夏听到这里心里弥漫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阿妩当年所遭受的,就是这些吗?
千刀万刮,被活活的刮骨剃肉,偏生还不能死去。直到亲眼看到自己变成一具骷髅,流进最后一滴血。而她两年前虽然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相比司空珩,沧陌对她已是仁慈。
她一年前和阿芫来到凤泱开了醉花坞这样一家茶楼,帮助阿芫过上平静的生活便离开凤泱行走四方,那个曾经轰动西凉凤泱的慕容王妃早已被风尘湮没,凤泱再无人提及。
“洛洛,你在听吗?”小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洛七夏轻轻应道。
“洛洛,若是嫁人,千万不要嫁入皇家,洛洛很漂亮,定是会有很多贵家公子喜欢的。”
“小溪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洛七夏一双清澈的双瞳看着她,轻问。
小溪弯唇一笑,“当然了,就比如慕容王妃,当年晟王爷求娶可是轰动凤泱呢,但是不过一年便落得这个下场,所以小溪认为晟王不值得女子托付终身,但是凤泱的女孩却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嫁给他呢,因为晟王相貌无双,同时又是西凉的战神,基本上全天下的女子都想嫁给这样一个人吧!”
困意袭来,小溪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洛洛,其实我觉得我们家相爷更好看,只是他太过恐怖了,洛洛是相爷的贴身侍女,可要悠着点。”
“好。”洛七夏想起那双妖异得有些泛紫的眸子,确实那个人挺恐怖的。
“洛洛,你真好,能够听我讲这么多话,……她们……都嫌小溪烦……。”
洛七夏看她此时似乎已经睁不开眼睛,便伸手为她盖好被子,“睡吧!”
她朝那烛火处挥了挥手,那烛火瞬间熄灭。
一夜好眠。
洛七夏醒来时天已大亮,小溪早已没有睡在她的旁边,她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个人。
阿妩右手托腮坐在桌旁,目光幽幽看向她,“七七,昨天睡得可好?”
洛七夏眼角一跳,阿妩进出相府似乎太随便了些。
洛七夏礼貌性的向她点头嗯了一声便起身穿戴衣服,这是一身浅绿色的衣服,和荷绿色很相近,阿妩却觉得不如荷绿色好看。
这姑娘穿着荷绿色的衣裙生动的像春日里刚抽出的嫩芽,五官处的青涩最是动人。
穿戴好衣服,洛七夏坐在梳妆台前便要开始梳理头发。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梳。
“我来吧。”
铜镜中倒映出阿妩精致如画的容颜,她的手很巧,纤细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洛七夏的发间,不一会,便挽成一个灵巧的发髻。
洛七夏一阵恍惚,以前浅浅也经常给她梳头发,沦落到异世之后,她不会梳理古代女子的发型,经常只是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所以总是少不了被雪域的那些师姐们嘲笑。
而浅浅却是偷偷的去向雪域的那些师姐学了如何挽头发,她们是姐妹,自然是住在一起的,所以每天浅浅都要将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才准她出门。从那之后,浅浅梳头发的手艺便成了雪域最好的。
“好看吗?”头顶响起阿妩娇娆的声音。
洛七夏回过神来,镜中的少女发间只插了一根桃花簪,乌发如瀑般散落腰际,整齐的刘海下是精致的眉眼。
洛七夏轻轻点头,“挺好看的,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
阿妩轻叹一声,放下梳子,“是啊,前半生我以为我只会驰骋沙场,却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好的手艺。”
洛七夏心中一颤,前半生,阿妩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却如同沧桑了百岁。
阿妩白皙漂亮的指尖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阿妩的指尖很冷,像是死人的温度,洛七夏眸子不由一颤,下一刻她轻柔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只可惜,这样漂亮的发型,却不能配你这张漂亮的脸。”阿妩话音一落,洛七夏瞪大眼睛,铜镜中绿衣少女的容颜在阿妩手中变幻,不多时,已经是极普通的一张脸。
洛七夏想起阿妩知道她不太想见谢流云和霍羽宁这两个人,所以她帮她改变了相貌。
阿妩的易容术好的诡异,易过容的容颜几乎和真容无差,若非是像阿妩这样的易容高手,是无法识破她用的是一张假面。
“阿妩,谢谢你。”
洛七夏的手摸上自己的那张脸,还是如同平常的触感,只是已经换了模样。
“谢什么,我说过我只是不想你抢我风头。”阿妩唇角勾成一个恶劣的弧度,“七七,我们现在该走了,今日,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荣华赌坊坐落在烟花柳巷正中 央,因为地势好,再加上赌坊一向与青楼相连,历来嫖赌不分家,荣华赌坊客似云来,热闹非凡。
赌坊分为三院十二房,各种赌博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你玩不到的。
普通赌博设施如牌九,马吊,骰子,押宝等,设在进门第一院。而左边经过人工湖有座僻静的别院,设置的如六博,围棋等文雅的赌局。右边的院子则是设置的斗鸡,斗画眉,斗蛐蛐这一类的赌局。
赌坊人声鼎沸,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的雅间都已经挤满了人,各种喊杀声,叫喊声,咒骂声连成一片,只差没把房顶掀开。
而二楼的一张巨大的赌台边则是围满了人,赌场圣手张胖子一向赌技高超,自入赌以来从未输过,所以能够成为荣华赌坊的管家,却没想到今日却有人胆敢挑上门来和他拼赌技。
赌桌的对面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红色的轻纱遮住了容颜,依稀可见如画的眉目。而她身后的绿衣少女面容普通,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唯见那双清澈的眸子透出冰雪般的冷漠。
张胖子眯着眼睛打量女子片刻,一脚踢开旁边的凳子,“你便是想和我赌的那个女人?”
他语气平淡,却无端透着一股凶狠来。
众人看那女子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同情,虽然刚才这女子也算是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也赚了不少银子,可毕竟张胖子纵横赌界几十年,这个小女子也不过初出江湖就敢上门挑衅,待会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呢!
红衣女子笑得娇娆,“正是。”
她将刚才所赢的银子全都放在赌桌上,“如果你赢了,这些银子都归你如何?”
张胖子手中磨挲着骰子,看着阿妩的目光多了丝深意,“姑娘莫非不懂得荣华赌坊的规矩?我只和人赌一次,而且赌注随我压!”
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赌坊圣手张胖子的规矩,没有人赢得过他,输在他手里的人轻则赔上一只胳膊或则一条腿,重则便是一条性命。
“那么,你想赌什么?”
张胖子满是肥肉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看着红衣女子的目光带着一丝痴迷。“我让你赌上你这个人,如何?”
“若是你输了,不光你这些银子,你和你的丫鬟都得做老子的女人。虽然说你的丫鬟长的不怎么样,但这么嫩的老子还没玩过呢!”
红衣女子身后的绿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红衣女子倒是回答得干脆,“好啊!”她看着张胖子眼中有流光闪过,“若是你输了呢?”
张胖子闻言哈哈大笑,周围的赌徒也跟着笑了起来,赌场圣手从未输过,这红衣女子此言分明是个笑话。
张胖子身子前倾,一双混浊的斗鸡眼紧紧的绞着那红衣女子,“那么,你想让我拿什么当赌注?”
红衣女子轻启红唇,慢慢道:“你的命。若是你输了,将你的命奉上如何?”
周围顿时沉寂下来,人们均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红衣女子,只有张胖子眯着眼睛笑了,“好啊!只是姑娘要做好输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