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若离,冷玉涵独自在望月楼楼下的窗口站了好久。望月楼直临峭壁,从这里看过去,下面悬崖万丈。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从这里跃下去,会不会了无牵挂?
一个人怎么会无牵无挂,命中总会出现一两颗魔星,割不得也舍不下。这一去不知事态如何,但有些东西,总要作个了断。
眼看暮色将至,他回转身,缓缓离开。
依旧是孤寂无声的密道,这次却走得心慌,越近就越期待,越彷徨。冷玉涵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绕过机关,进了逍遥门历代门主才可以进去的密道。
密道中机关重重,幸而他已经了若指掌,轻巧避开,径直来到囚禁自己生父的那道墙前。扭动机关,墙壁缓缓移开,一道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他拨动铁门一侧的烛台,铁门蓦地弹开,四肢被铁锁禁锢的人正倚在墙壁上,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涵儿,来,帮爹劈开这铁锁。”
冷玉涵拔出软剑,劈向缚在他右臂上的铁索,火光四溅,手臂一阵酸麻,铁索居然纹丝未动。他暗自惊心,这玄铁链居然非同一般。
“这是深海玄铁所铸,涵儿,心无旁骛,内力灌注于剑,来,再试试!”林玄晃动铁索,沉声道。
冷玉涵平息静气,全力一击,铁索终于砍开了三分之二,依然连在一起。他挥剑欲再砍去,突然听得密道门旋开的声音,知道再不救走他就没机会了,不管不顾,几剑又砍了过去。
林玄双手脱离禁锢,舒展一下胳膊,仰天长啸。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冷彦非已经来到门前,一掌打过去。
林玄挥臂甩过去,臂上残余的二尺来长链子居然成为绝佳武器。“涵儿别管他,快点砍断铁索!”他喝道。
“涵儿?!果然是你!”冷彦非大怒,拔剑就往冷玉涵刺去。冷玉涵所有注意都在砍断那两根铁索上,无力分心,只出掌一挡,手臂被滑开一道血口,鲜血淋漓。
心中大惊,生父对自己的生死好像漠不关心,反而冷彦非那一剑,若不是留了几分情面,怕是现在一只胳膊已经废了。惊疑不定中,几道铁索已经断开,耗了他不少内力,冷玉涵退到一侧,暂作调息。
林玄的脚居然可以行走,手不能动,手臂上的铁索却可以弥补这一点,铁索所及之处,带起一片碎石。“冷阎王,今天就让你常常求生不得的滋味!”他怒吼,仿佛二十年所积的痛苦都爆发出来,招招又狠又快,向冷彦非逼去。
冷彦非一开始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又惊又怒,挥剑挡开那夺命铁索后,立即向一边的冷玉涵攻去。
“我不愿与你交手。”冷玉涵勉强举剑挡开他凌厉的攻势,长剑连挥,划出几道剑花,自己跃到后面。
“孽障!我养你你二十几年,居然也来背叛我!”冷彦非已经失了理智,步步紧逼过去,反而对林玄没了防备。
“对不起,生为人子,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冷玉涵漠然,将剑换到左手,手臂上鲜血涌出,顺着手指流到软剑上,缓缓滴落在地,他却好像毫不在意。
“你要用左手与我较量,小子,你未免太嚣张。”冷彦非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脸冷笑,避开身后几道横飞的铁索,持剑斜刺过去。他的剑法杂合众家,加上自己研习苦练,江湖上几乎无人可敌。
林玄这时也停下来,倚着石壁静静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刻毒。
冷玉涵身姿轻捷,迅速跃起,在空中翻转,居然落在他的剑尖。冷彦非翻转手腕,剑从他的脚心直刺上去,被他生生躲开。
冷玉涵的剑法从不拘于章法招式,最偏爱剑走偏锋,往往让人猝不及防。如今换做左手剑,反而更能发挥这一优势,他旋身一刺,剑光流转,直逼冷彦非眉心处。
冷彦非双足轻移向后滑出几尺,避开了这一剑,哈哈大笑道:“涵儿,想不到你有这等本事,倒是我低估你了!”
冷玉涵站着不动,也不进攻。
林玄在后面喝道:“涵儿,还不动手,为你死去的娘报仇!”
“这二十多年养育之恩,就当今天还给你,以后各不相欠。”冷玉涵看向冷彦非,缓缓揭下脸上面具,转身扶着林玄欲走。
林玄却猛地推开他,喝道:“没用的东西,你忘了害你家破人亡的是谁!他就在你面前,还不去杀了他!”
“爹,我们走吧。”冷玉涵无力道,第一次对他叫出这个称呼,却没有丝毫欣喜,满心只是苦涩。
“都别想走,既然这样,都去陪那个女人吧!”冷彦非冷冷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他持剑跃过来,出手如电,直刺林玄。
林玄却没有还手,眼看那一剑逼向自己胸口,猖狂大笑。
冷玉涵赶紧出剑一挑,想拨开他的剑,肋下一麻却被人制住。下一刻,冰冷的感觉涌彻心底,像被利器贯穿……
他倏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