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茱萸低眉细想,心中只隐隐地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是了,夷青说过,之前定要将自己带离郦国皇宫。难道,是去请求独孤仪龙?
只听独孤夷青沉默半响,躬身说道:“皇兄,并无某人,实是臣弟的杜撰。如果使皇兄不悦,臣弟甘愿受罚。”
独孤仪龙大声说道:“好!好!”他转而对东方茱萸说道:“爱妃,你替朕向北安王罚酒三杯!如何?”
东方茱萸只得移步,举着酒杯来到夷青身前,看了一眼夷青后,沉沉说道:“请北安王爷且饮三杯!”夷青便道:“谢过贵妃美意!”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茱萸续杯两次,夷青都一口干尽。
独孤仪龙又沉声道:“湘贵妃也需陪饮三杯!”言罢,宫女已经捧上三杯烈酒。
独孤夷青知道茱萸素来滴酒不沾,一时忘情,取过杯子,脱口而出便道:“贵妃纤纤弱质,素来不会喝酒,臣弟代饮了吧。”当下又是一饮而尽。东方茱萸默默地看着他,他在大殿之上如此外露,袒护于她,难道不是使她往危险地步更近么!
独孤仪龙听了夷青之言,目光闪烁,眼眸之中流过复杂万千的神色。
殿中诸人闻言都一怔,看似北安王认识贵妃?
俭妃目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愤怒和轻蔑目光,陶光也初觉震惊,就连红豆儿也张大了嘴巴。
唯有贤妃的眸子始终平和安逸,竟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独孤仪龙看着夷青,垂下眸子,缓言道:“贵妃不会饮酒,朕告诉过皇弟一次,难为皇弟倒记着了,其心……可嘉!”
独孤夷青闻言,才惊觉自己失言,忙掩饰道:“臣弟敬着贵妃,便是敬着皇兄!”
“说的好,说的好!夷青,但愿你以后都不要忘记!”独孤仪龙加重语气,微微告诫,待茱萸归位后,方说道:“奏乐。”
丝竹声毕,已过二更,夜已深,待龙翔宫宴席罢了,陶光及红豆一一向独孤仪龙告退,独孤仪龙从座中站起道:“湘贵妃暂缓留步,陪侍于朕!”俭妃贤妃闻听,都不禁对视数眼!俭妃原以为独孤仪龙要前往绮罗殿留宿,此时听了他之言,面色上讪讪儿的,极不自然。贤妃知趣,便早些就向独孤仪龙问了安,看了茱萸一眼儿,出殿去了。
“俭妃,更深露重,回你的绮罗殿早些安息。朕得空自会去看你。”独孤仪龙目无表情,俭妃只得含怨退下。
独孤夷青看着茱萸独留于独孤仪龙身边,心中凄怆,极力使自己镇静,对独孤仪龙说道:“皇兄,臣弟告退!”看着茱萸一脸的愁容,终于无奈离去。
此时殿中只剩茱萸和独孤仪龙二人,殿中甚是安静,除了那只噪鸹的鹦鹉。
“今晚你留宿龙翔寝宫,侍候于朕!”独孤仪龙简短说道。
东方主语是神思恍惚,闷闷说道:“难道陛下不知道,臣妾非完璧之身吗?再说,我困了。”她并非想顶撞独孤仪龙,只不过今天她经历的太多事,有太多感触需要消化,所以神情恹恹,可在独孤仪龙看来,却是心有所属而不可得的戚戚表现。
“看见旧情人,心思激荡吧!看看你思春的脸和眼睛!”独孤仪龙退下众人,露出本来面目。
东方茱萸正欲辩解,可是独孤仪龙的大手已经抱起了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我下来,你弄痛我了!”
“那是哪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哦,或许这些都是你父亲的授意吧!”
“我没有!”东方茱萸不再忍让。“你如果还想着郦国太平,此时的你就该乖乖的闭上嘴巴,奉承于我!你在席间频频秋波,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转眼之间,茱萸已经给扔到了独孤仪龙的床边。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她心有不甘但也苦楚无奈地住了嘴。
当然,她不知道,她是第一个步入龙翔宫寝宫的女人,俭妃贤妃从无此殊荣!尽管她是被强迫。
一夜惊涛骇浪。无话。她醒来的时候,独孤仪龙早就不在。
这天,贤妃无事,闷闷的,独自一人往御花园,忽见前面飞来一只五彩孔雀,开屏大如圆盘,迎风翩飞展翅,十分有趣。贤妃顿起兴致,意欲上前瞧个仔细,遂向怀中香囊取出几粒葡萄籽儿来,以诱孔雀。只见那孔雀鸣声啾啾,在树丛中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
倒引的贤妃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一丛芍药花阴下,香汗淋漓,娇喘细细。贤妃也无心看了,刚欲折回,只听花阴下有人悄声说着话儿。贤妃在后面听见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只听一人说道:“如今,二哥怎么还这么不成事儿?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可也该人家姑娘愿意不愿意?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很该学学爹爹和大哥的样儿!在皇上跟前多得脸儿!二姨娘也该管管才是!”
“娘娘说的正是!可如今闹出了人命,逼得人家姑娘投了河!那家子一心欲说要往府衙告呢!”来人的声音低了低些,说道:“如今,可就求着娘娘给那府衙大人,捎个话儿,随便将那人家打发,你二哥就有救了!我知道,咱们皇上不是个昏君,万一知道了……”
贤妃细听,是俭妃的声音,只听俭妃没好气地说道:“二姨娘回回来宫里,从来也不稍个喜庆事儿,惹的我满肚子烦心!打量着我在宫里真是红人呢!皇上的心我可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保不准哪天,咱们就败了!”
贤妃又听到花阴内一阵一阵儿的啜泣声,俭妃烦了,便说道:“每回来必哭。行了,这事我就应承你了,只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很该洗心革面才是!没得我们公孙家的福泽生生给他一人给败光了!”俭妃继而又说:“二姨娘,你且先回府吧。这事我自会安排妥帖,也保管皇上不知道!”公孙府里的二姨娘,公孙青萝父亲的小妾,又说了番奉承话儿,方千恩万谢地走了。贤妃躲闪不及,将花枝下的花儿都抖落下来,扑簌簌地落着满地。俭妃在花阴中起疑,说道:“谁?”便循声从花阴下走出。
这贤妃在花阴外听见俭妃和她娘家府中姨娘之谈,心中吃惊,想道:俭妃看似已经背地里坐下这许多包庇纵容之事!万一她从这里出来,我又不便躲闪,撞见了我,岂不臊了!
况且俭妃其人,本就是个多心的主儿,素来心性儿大,娘家又在得脸之时,今儿我听了她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贤妃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茱萸妹妹,红豆妹妹,我看你们往那里藏!”
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
花阴之内的俭妃闻听,只听贤妃说要拿躲在花阴里的湘贵妃和红豆,一时都唬怔了。
贤妃反向俭妃笑道:“青萝妹妹,你没在里面瞧见茱萸和红豆妹妹罢!方才她们一直在花丛里的。”
俭妃惊惶不安、强作镇定道:“琉璃姐姐,我何曾见过湘贵妃她们了!”
贤妃故意笑道:“我才在御花园那边,看着湘贵妃和红豆在这里蹲着逗弄了一回鱼的。我要悄悄的唬她们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红豆倒先看见我了,拉着湘贵妃朝东一绕,进入花阴,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罢。”
一面说一面又故意进去,寻了一寻,假意抽身就走,笑着对俭妃说道:“红豆妹妹自是个顽皮儿的!一定是拉着湘贵妃又躲在哪遮阴去了。我定要寻到她,看她还淘气不淘气!”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又暗自得意好笑:这件事总算遮过去了,只不知俭妃到底什么想法。谁知俭妃是个性情中人,听了贤妃的话,便信以为真,等着贤妃去远,对着身后赶来的贴身宫女道:“本宫可有麻烦了。方才本宫所说的话,事关重大,不料湘贵妃和红豆一直藏在这里小憩,一定听了话去了!红豆儿年幼,略略哄一哄就罢了,只是这湘贵妃听见了,倘若走露了风声,可怎么样呢?”
宫女藤儿便道:“娘娘,若果真从凤吟宫传出风声,入画儿定会头一个来告知娘娘的。娘娘忘了?入画父亲的小命儿还在娘娘父亲的掌控之中呢!她岂敢不向着您?”
“是了,本宫自进宫之日,便是要立誓为后的,这郦国的公主也挡不了我的去路!况有入画做耳目,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我眼底!虽说皇上对她颇有些特殊,不过是邻国的面子。而且,独孤仪龙可不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这点,本宫看得很清楚!”
“是呀,娘娘多心了,不足为虑。咱家老爷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皇上发话,便能直捣黄龙!”
“藤儿跟着我几年,书读了不少,说话精进了!”贤妃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湘贵妃和北安王的戚戚神色。
“这大虢国皇后的宝座,非娘娘您莫属!”藤儿卖乖。
俭妃在心中盘桓着,贤妃年老色衰,不足为虑。红豆儿年幼,难论以后。只有这东方茱萸,论容貌姿容身世都是自己的劲敌。
想着昨夜她已留宿于龙翔宫,心中是老大的愤懑。如果东方茱萸日后真是个阻碍,倒不如防患于未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