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晓原打开窗子，探出头朝楼下的小花园望去。楼下一片寂静。云朵家已经很久没人来往了。云朵说，她妈妈住院，她要在医院照顾妈妈。岑晓原问，你妈生了啥病？云朵说，她想自杀。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人宁愿放弃也不愿坚持呢？

妈妈轻轻敲了敲房门说，晓原，妈妈给你熬了粥，记得趁热喝。说着把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岑晓原撒娇般地对妈妈说，妈妈你真好。妈妈笑着说，看把你美得，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以前都不说声谢谢的，今天还拍马屁了。岑晓原说，嗯，我想一下啊，大约是放假了吧，不用上学我多高兴啊。妈妈说，得了得了，赶紧喝啊。然后走出了房间。

岑晓原端起碗，轻轻吹了吹，把热气吹散，用汤匙一口一口喝着妈妈熬的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碗放下，给云朵发了条信息：我在喝粥，你在干嘛？以前云朵经常跑到楼上岑晓原家蹭饭，岑妈妈会给云朵端来很多好吃的东西，比如粥。云朵没回信息，岑晓原惆怅了半天，慢慢地把粥喝完了。

爸爸最近都不在家。岑晓原问，爸爸怎么这么忙呢？以前没这么忙啊。妈妈就说，爸爸最近事情多。

岑爸爸确实很忙，忙着为孩子讨个公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老实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说不小心在街上摔了一跤。可是摔跤能把脑病给震出来吗？医生说，摔跤当然不能把脑病震出来，这脑病本来就有，但是不严重，他可能是受到了外界的强烈刺激，然后成了这样。

然后，岑爸爸慢慢地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孩子在街上被一辆车给撞了一下，人昏了，车跑了。

妈妈说，晓原啊，仔细想想，你在街上摔跤之前有没有被什么撞到？岑晓原摇了摇头说，没有。妈妈又说，怎么会呢？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岑晓原不耐烦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要是被什么撞到还会活着吗？真是的。妈妈就不再问了。

窗外的叶子慢慢凋零了。虽然是南方，可这是高原，每年的四季总是很分明，一到冬天，雪大的时候一样能没过人的脚脖子。现在还没下雪，可是已经冷了。不在有夏天和秋天那种湛蓝的天空，很多时候都是潮湿而灰暗。像极了以前工厂还没衰落的时候，那些被烟尘遮蔽的天空。

岑晓原大多时候都只是在自己的房间，看书，或者上网。妈妈不许他出门，说是要好好静养。岑晓原极力说自己没问题，就是想去找找云朵。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云朵家出大事了。然后想起，自己家也出大事了。

傍晚，小雨飘着，爸爸打着伞走进了门。妈妈过去取下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问：“怎么样了？”爸爸看了一眼岑晓原的房间，发现门是关着，就对妻子说：“有点眉目了。托了几个老朋友，人家也肯帮忙。”岑妈妈赶紧拉着丈夫的手，急切地问：“有眉目了？车知道了？人知道了？”岑爸爸做了一个悄声的手势说：“你小声点！别让孩子知道喽。车是二中的，开车人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到公安局说了，人家答应立案调查。”岑妈妈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岑晓原突然开门出来，说：“爸，你回来了？你们说什么呢？样子好奇怪。”爸爸妈妈赶紧说：“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知道。回去写作业啊。”岑晓原笑了：“我没作业啊。我都没去考试，哪来的作业。说不定老师会让我留级。”

回到房间的岑晓原，又给云朵发了一条信息：如果我留级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