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娟慢慢睁开了双眼。模糊的世界慢慢清晰，所有的惨白汹涌而来。

老武冲窗边的云朵轻声喊：“朵朵！过来！你妈醒了。”然后又弯下身子关切地对刘晓娟说：“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很担心。现在没事了就好。”

刘晓娟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泪，从眼角滑落。

云朵跑到床边，看着病床上面色青白的刘晓娟，轻轻喊了一声，妈。

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随着风里飞扬的回忆碎片飘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刘晓娟想弄清楚这一切，可喉咙里却像卡了什么，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慢慢滑下。

老武用一小块毛巾轻轻擦去刘晓娟脸上的泪，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这儿。”

警察走过来，问老武：“醒了？”老武点了点头。警察说：“那麻烦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老武就轻轻唤着刘晓娟：“晓娟，能回答警察同志点话不？”刘晓娟闭上眼角，疲惫地点了点头。

云朵不说话，从病床边抽出了身，走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狭窄而空旷，偶尔有护士推着各种东西走过，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云朵靠在墙上，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一丝光从走廊尽头斜照过来，天花板如浮在云端。她知道刘晓娟要回答什么，也知道刘晓娟为什么这么做。

很多事情，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却无力阻止它的发生。

刘晓娟得抑郁症很久了，一天一天在加重，云洛的出现，云朵的去留，终于触到那一直紧绷着的弦，忽而，就断了。

又是自己，又是爸爸。云朵徒然一片悲凉。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给谁增加什么负担，而谁都不承认这个负担是有多重。每个人都在欺骗自己，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承受所有的伤。

老武从病房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云朵，就招了招手：“过来。”

云朵走过去，到门口，警察在病床边说：“到这边来。你是刘晓娟的女儿，是吧？”云朵点了点头。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没有他人推她下去，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妈最近的心理状态。说说吧。”

云朵看了一眼床上疲惫的刘晓娟，想了一下说：“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失眠，神经衰弱，还有抑郁症，要吃很多药。”

“那最近你没做什么刺激她的事吧？”

云朵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我爸爸回来了，然后又走了。”

警察接着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走出了病房。临走的时候，警察对老武说：“注意她的心理状态，最好疏导一下。”老武说：“好。”

刘晓娟闭上眼，又睁开，看到了云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轻说：“没事。我没事。”

云朵看着她，心里的难过一阵翻涌，泪随之就流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云朵哽咽着说。

刘晓娟不答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老武走过来，对云朵说：“朵朵，让你妈多休息一下吧。”

云朵转过身，跑到窗台上，忍不住趴在窗台上就哭了出来。老武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着：“不哭了，不哭了。这不都好了嘛。没什么了啊。”云朵不理他，只是觉得心里有太多的难过需要一个宽阔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