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推开熟悉而久违的阳台门，小花园的衰败在阳光下摇曳，如一朵残败的罂粟花。小花园外的梧桐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干纠结着在蓝天下努力伸展，地上是绕着的树影，如凝固的烟气。

老武把木头椅子和木头小圆桌搬出来，对站在小花园正中的云朵说，让一让，咱们要摆宴席啦。云朵退到一边，老武把桌子和椅子放下，摆好，又端详了一阵，高兴地说，好了。

云朵拿起墙边的扫帚，慢慢扫着地下被风雨吹落的残叶和花瓣。刘晓娟走出来，拿起一张桌布盖在桌子上，抬起头，举起手挡住额头，望了望穿过叶子落尽的树枝间的寒冷阳光。这时，岑晓原的爸爸正从巷子里经过，步伐匆匆。刘晓娟看见了，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老岑！早啊！”忙着赶路的岑爸爸似乎吓了一跳，略一停顿，也笑着对刘晓娟说：“晓娟啊？回家了？回家了就好，有时间上来坐坐呗。”刘晓娟点着头：“好的，一定会去，你也来这儿聊聊天啊，大家都好久不见了。”岑爸爸点着头回应：“行！我今天有点忙，就先上去了，咱下次聊？”刘晓娟挥了挥手：“上去吧。”岑爸爸略微一颔首，快步跨进大门，跑上了楼。

“唉，这老岑可真忙。”刘晓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老武正搬了另一张椅子出来，听到这话就打趣着说：“当然忙喽，哪像我这种退休了闲着无事的人啊。哈哈。”

云朵没跟岑晓原的爸爸打招呼，他都没注意到云朵。云朵想说话的时候他早跑上楼了。

刘晓娟进屋端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对老武说：“这是你的。”然后又转头问云朵：“朵朵，你喝什么？”云朵摇了摇头说：“我不喝。你们喝吧。”刘晓娟也不再问，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把一大块吐司盛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中央，然后和老武面对面坐了下来。

云朵轻轻扫着地下的落叶和花瓣，把它们收集到一堆，然后扫进垃圾篓里，拿到门外，倒进大门口的垃圾池子里，然后会有人来处理掉。

第三次端着那些落叶和花瓣出门的时候，听到楼上岑晓原家砰的一声摔门声，然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岑爸爸一脸焦急地跑下了楼。

“岑叔叔！……”云朵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没停下脚步，经过云朵身边时点了一下头说“云朵早上好”，然后急匆匆跑出白银井，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转角处。

云朵抬头，望见楼上岑晓原的房间窗子关上了。云朵掏出电话，想问问岑晓原怎么了，可拿起电话，想了想，还是不问的好。

云朵倒完垃圾，回到小花园，坐在桌子边，对刘晓娟说：“岑晓原生病了，住了很长时间的院，直到考试放假都没看到他去上学。”刘晓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噢，怪不得老岑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敢情是岑晓原这会身体又不好了。”

“我上去看看他？”云朵说。

刘晓娟点了点头。

云朵跑上楼，来到岑晓原家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许久，门才打开了，开门的是岑晓原的妈妈。岑妈妈如往常般，见到云朵就笑，可云朵分明看到岑妈妈眼里似乎有泪。

“朵朵啊？来看晓原？他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改天吧？”

云朵问：“阿姨？晓原怎么了？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岑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让云朵进了门。

岑晓原坐在窗前，背对着客厅，佝偻着背，一动不动。云朵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岑晓原？”

岑晓原慢慢转过头，让云朵大吃一惊的是，他居然满面泪水。看见云朵，岑晓原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强笑着说：“坐吧，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