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巷子。上班的人上班去了,上学的人上学去了。上个冬天留在地上的落叶,枯黄而安静,仿佛在回味远去的那场雪。偶尔有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衣或者羽绒服,顺着墙根慢悠悠走过,迎着尚寒冷的春风。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低着头,步履匆匆,与周围的安静形成不协调的对比。那是云朵。
手里紧紧捏着化验单,没流一滴泪。
医生鄙夷的脸还在眼前飘啊飘。
现在的孩子,没救了!脱裤子时知道爽快,以后就知道后果了!
最坏的打算已经成了真,连假设都来不及。
想告诉吴法,可却不知道怎么告诉。那还能告诉谁?谁都不能告诉。
云朵有一种生错了时空的感觉。
白银井还是很熟悉,而自己却陌生了。
还是老旧的剥落的红砖墙,长出了新芽的树枝,头顶微蓝的天空,斜斜洒过屋顶的阳光。
而自己,却不再说那个长发在风里飞扬,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云朵。
好久没回来,小花园已经不再有往日的生机。刘晓娟很少回来打理。用尽全身力气拧开门锁,屋内一切如常,清冷而整齐。
打开自己的房间的门,一下就扑倒在床上。忍了一路的泪,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堤岸,湿了整个世界。
云朵使劲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哭出来,就像每次突如其来的哭泣一样,自己都想把悲伤压在心底,不让别人知道。
白银井就是最好的港湾,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见了什么,只要回到这儿,一个人的时候,云朵总能让自己把悲伤宣泄得淋漓尽致。
门外响了一下。云朵以为是幻觉。然后又响了一下。云朵赶紧擦干泪水,踩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是岑晓原,还是很清瘦。看到云朵开门,岑晓原笑了,说:“我在楼上看到你回来了,就下来看看你,都好久没见到你了。给,我妈做的。”说着就伸出双手递上一碗小城特有的甜酒煮汤圆。汤圆还冒着热气。
云朵伸手接过来,对岑晓原说,进来吧。
汤圆很好吃,云朵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小心翼翼地咬着汤圆。
“最近还好吗?都不见你回来。”岑晓原问。
“嗯。”云朵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小心点,烫着呢。”
“你呢?身体好点了没?”
“很好啊。就是很无聊,哪儿都不让我去,一直在家,连巷口都很少去。”
“那就看点书嘛。”
“看书?我现在已经不知道看书干嘛了。”岑晓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要为了干嘛。看看书,自己也总不会那么无聊吧。”
“课程现在很紧吧?马上就高三了。”岑晓原问。
云朵端着碗走进房间把自己的书包拎出来丢在岑晓原面前:“看看,都是试卷。烦都烦死了。”
岑晓原翻着云朵的书包,边翻边说:“是很多试卷。看看你的数学,看写了多少,看我还会写不。”说着把一本数学练习题抽了出来。
啪的一声,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掉在茶几上。这是什么?岑晓原好奇地捡了起来。
不是本子,是一个纸袋子,里面装了很多千纸鹤。
“咦?你还折这个啊?”岑晓原举起一只千纸鹤问云朵。
云朵正在喝碗里最后一点汤,捧着碗抬着头问:“折什么?”
“呐,自己看。”岑晓原笑嘻嘻地把一只千纸鹤递了过来。
云朵接过来狐疑地瞧了瞧,自言自语般说:“我没折过这个吧?这不是我的。”
“哈哈!那是有人暗恋你,送你的吧?”岑晓原开心地笑着。
“去你的!”云朵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岑晓原把纸袋子放在一边,继续翻着数学题,一边看一边还喃喃自语。
云朵却被千纸鹤给弄糊涂了: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