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醒了。空气还是冷的。湿冷。云朵揉了揉眼睛，拉过床头的闹钟一看，五点半。

有人说，有一种幸福是这样的，当你醒来发现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可是，有一种不幸是这样，当你醒来，你就要面对每一秒的支离破碎。

天还没完全亮，窗帘背后是朦胧的光，昏暗而摇曳。

使劲睁大眼睛，云朵对自己说，该起床上学了。

掀开被子，打开灯，来到卫生间。镜子里是浮肿的双眼。云朵吓了一跳。哈了一口气在镜子上，伸出手把镜子擦干净，发现镜子里还是那双布满血丝而浮肿的眼。这次更真切了。

我失眠了么？我哭了么？

完全没印象。

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手上冰冷刺骨。云朵不管这些，挤了牙膏，边刷牙边冲抬头看镜子里仿佛口吐白沫一般的自己。

窗外渐渐的，天就亮多了。巷子里也有了响动。

走进厨房想自己弄点早餐。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云朵无奈地把冰箱关上。

换好衣服，背上书包，走出了门。

的空气更冷。一丝一丝的冷气都在绕着人打转，寻个机会就钻进了人衣服里。云朵裹紧外套，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肚子似乎轻微地抽了一下。

巷口的早餐店已经开门了。早起上班的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一脸满足。云朵挤过去，对卖早餐的阿姨说，阿姨，四个小笼包一杯豆浆。阿姨爽快地说，好嘞！马上就好。

这家小店已经在白银井开了很多年，从初中到现在，云朵上学的时候几乎都在这儿买包子和豆浆。阿姨也早就认识她了。

“云朵，很久没回来了。住学校还习惯不？”

“嗯。很好，就是吃不到你做的包子了。”云朵接过阿姨递过来的小笼包和豆浆，笑着说。

“这孩子，嘴真甜。哈哈。”阿姨大笑着。

车站人还不多，而且今天公车也算准时。小城还蒙在一片雾气里。路上还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人流挤进车里，云朵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位子。坐下，咬着豆浆的吸管，转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就像老旧的文艺片里，灰暗的北方小城。

肚子似乎确实在隐隐作痛。

干呕了几下。周围的人用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闪到了一边。

什么也没吐出来。

看过电视里说，怀孕的人总是喜欢呕吐。云朵突然一下就害怕了，总是这样干呕，万一别人看穿了怎么办。云朵不由就紧紧揣着小笼包的包装袋，生怕丢了什么一样。

售票员依然精力充沛地报站，车上的人随着一声声吆喝，上来又下去。

突然想起，以前班里有个女生被人叫做“公交车”，因为据说她和很多男人来往。公交车，人来人往。

云朵已经不去寝室住了。寝室的室友帮她搬东西的时候很疑惑地问，云朵你干嘛要走啊？少了一个人多不好玩啊。

可是多了一个人更不好玩。

想着想着，云朵就想哭。

公车在校门口停下了。随着售票员中气十足的喊声，云朵像游魂一样飘下了车。学校的大铁门还没开，早到的老师和学生就聚在门口，或蹲或站，聊天的，吃早餐的。

云朵把车上来不及吃的小笼包拿出来，闭着眼咬了一口，使劲咽了下去。

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再也承受不住，云朵捂了嘴巴跑到花坛边，不顾一切就吐了。

周围人诧异地望着她。

抬起头的时候，看着周围陌生而诧异的面孔，云朵仿佛看见了一片茫茫的大海，海上一座孤独的小岛。

而自己，就无助地站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