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娟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整个世界在她完全没准备的时候，突然就塌了。

“云朵……云朵……”病床上的刘晓娟艰难地喊着云朵的名字。

云朵很快就走到病床前。“醒了？”云朵问。

刘晓娟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虚弱地说：“他……怎么样了？”

云朵低头沉默了一下说：“你先好好休息吧。哥哥姐姐们都来了。”

哥哥姐姐指的是老武的儿子和女儿，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得知这个噩耗，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我问的是……老武……怎么样了？”刘晓娟挣扎着，努力表现出愤怒的表情。

“他，走了。”云朵轻轻地说。生怕一不小心，什么东西就把刘晓娟砸得站不起来。

刘晓娟闭上了眼。

云朵悄悄站了起来，退出了病房。

云朵不知道，刘晓娟该怎么去面对，面对这个失去了老武的人间。

老武的儿子找到了云朵，对她说：“爸爸最后说了什么吗？”

云朵摇了摇头。

“你没见到他？”

云朵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实是，老武确实什么都来不及说就与这个世界永别了。

老武的儿子见云朵也说不上什么，就走进了刘晓娟的病房。云朵也跟了进去。

“我妈也不在现场，她也不知道。就让她休息一下吧。”云朵对老武的儿子说。

老武的儿子没说什么，还是来到刘晓娟床边，叫醒了刘晓娟。

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刘晓娟自然明白怎么一回事。她疲惫地说：“老武什么都来不及说。我到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年轻人就很凝重地点了点头，对刘晓娟说：“那您好好休息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办我爸的后事。”

老武的儿子出了病房，刘晓娟难过地闭上眼，眼角的泪悄然滑过。

刘晓娟对云朵招了招手，云朵就走了过去。

“回去整理好房间，我办完了伯伯的事，就回家了。”刘晓娟说。

“嗯。”云朵点了点头。

“知道他刚才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吗？”刘晓娟问云朵。

云朵摇了摇头。

“他怕我们娘儿俩吞了伯伯的财产。”刘晓娟平静地说。

云朵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对刘晓娟说：“那我先回家？”

刘晓娟说：“回去吧。这儿有护士呢。他们会把你叫过去，等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知道么？千万别一个人去了。”

“知道了。”说完，云朵站了起来，走出病房。

白银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寂寞的天地，仿佛外界的繁华与荒凉都和这儿无关。云朵走进巷子的时候，老街坊还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老人抱着小孙子，小孙子对着云朵笑。云朵一一回应着他们，还蹲下来逗了逗老人怀里的小孩。

这个世界，无论开心还是难过，都是自己的，与别人无关。

推开门，屋子里有点冷清。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和公安局之间奔波，都没回过家。

一进门，云朵突然就觉得一种疲惫淹没了自己，然后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床上。

想哭，却哭不出。

想睡，却睡不下。

她挣扎着伸手从床边的书桌抽屉里拽出一本笔记，又胡乱摸出笔，用嘴咬开笔盖，趴在床上，使劲写下一行字：

我很累，你知道么？

然后，手一松，笔就滑了下去。云朵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