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说：“跟爸爸走吧。”

云朵想了一下，问：“去哪儿？”

云洛说：“爸爸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云朵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白银井就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

云洛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原本不大的房子，突然显得很狭小。原先那个女主人离去了，留下一屋子清冷，还有将残未残的那些花儿。

这是一个还没肃杀却已悲凉的初秋。

云朵和云洛面对面坐着，一种明显的悲伤萦绕在周围。

云洛的妻子对他说：“孩子不愿意，那你也别强求。她爱在哪儿就在哪儿。”云洛不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妻子一眼，一脸阴沉。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儿，爸爸不放心。”云洛说。

“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多年来，我还不是一样过？”云朵尽量说得很轻松，仿佛这十多年的辛苦都没发生过。

又是一阵沉默。

“这样吧。”妻子说：“朵朵不愿跟你走，那么，朵朵，要不让奶奶过来？一起也有个伴。再说，我和你爸都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在这儿住。”

云朵不说话。云洛想了一下，觉得这主意不错，就问云朵：“怎么样？”

云朵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轻轻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说着就站了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房门带上。

云洛和妻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就这样吧。我把妈叫过来，让她和朵朵住一块儿，也有个照应。”他下了一个决心。

老太太没有反对意见。她本就不想远离这个小城，和云洛去大城市，这下，还能和孙女相伴，也算是一个好归宿吧。虽然，孙女和自己并不亲。

云朵没有表达出直接的意见，听到云洛说让自己和奶奶一起住，心里没有任何一丝反对或欢迎的意见。

云朵真的太累了。

不管外面如何天翻地覆，她都把自己藏在自己的天地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云朵出门的时候，看到云洛正指挥搬家工人往房子里打包小包搬东西。他就皱着眉问云洛：“你这是干嘛？”

云洛说：“这是奶奶的东西，你以后就和奶奶住吧。”

云朵努力想了一下，突然大声说：“不可以！”

云洛吓了一跳，问：“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以。”云朵一颗字一颗字说。

云洛就招了招手，让工人们暂时不搬东西，然后脸上带着些许愠怒，问云朵：“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儿住，我不放心，你知道吗？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

云朵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不放心？你不放心什么啊？这么多年来你都一直放心着，用不着现在来表示什么不放心。我就一个人住，我习惯了。”

“不行。什么事都可以依你，就这件不行。”云洛摆了摆手。

“那好。什么事都依是吧？行，你给我买栋房子，我自己去住。”

“你！”云洛一下说不出话来，瞪了云朵一眼，又无力地松弛下了自己本有点恼怒的神情，然后突然就颓坐在沙发里。

半晌，父女俩都不说话，那些搬家工人就大眼瞪小眼等云洛的指示。

云朵走到云洛面前，蹲了下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慢慢说：“你这辈子很开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没考虑别人的感受。可你知道不？别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自由。你没权利干涉任何人的自由。不是吗？”

云洛本想说“不许这么和爸爸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屋子里又是一片安静。

许久，云洛站起来，对工人说：“把东西搬回去吧。”

“什么？”工人们大惑不解。

“搬回去。”云洛和颜悦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