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您千万不要激动，太医说你的身子受不得气的。”后面赶来的贺兰欣儿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德妃，拍后背帮她顺气，德妃稍微平复些，“千军万马都难不倒表哥，何况是区区小事，姑妈您就不要操心了。雅妃姐姐在夏华殿住着，有名医良药，想必不日就康复了，也不会落下什么病，也不会像您想的那样影响后嗣。您就放宽心吧，让欣儿扶您去休息。”

德妃在贺兰欣儿的劝说下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伺候的人才离开。殿内便只剩下姬夜和安雅两人，姬夜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好一阵子，才无奈的叹了一声。

“雅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她手上的伤牵动着他的心，心里再次泛上一层层涟漪，刚才的怒气也消减了不少。手指覆上她哭肿的双眼，脑海里突然闪过别的念头，如果苏澄和安雅一样的脆弱，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刚有这个念头，姬夜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幸好这个只是如果，而不是真的。这件事，他值得庆幸。

“夜，”安雅缠上了姬夜的臂弯，“雅儿好怕你不要雅儿了，在房里等着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快要把雅儿折磨疯了，可是你还没有回来。雅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夜不要雅儿了，一有这个念头，雅儿都没法呼吸，所以，所以……”

“好了，”姬夜烦闷的为安雅捏好被角，“我在这里，先睡一会儿吧。”

姬夜不太明白，以前看着千娇百媚的安雅说离不开迷恋他的话，心里是甜蜜的。现在，只是觉得无限的烦闷。他是怎么了？她还是湖边的那个小丫头，他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呢？

安雅也是救过他命的，一日没有确定安雅不是湖边的丫头，那么一日她就应该是他的全部才对。

“乖，我捏着你的手，睡吧。”

想到这里，姬夜的语气又温柔了几分，唇边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落在安雅的眼里却是无限的讽刺。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过她腕子上的伤，没有问过她疼不疼，也没有抱抱她。

他，人在这里，想必心早就飞走了吧。

姬夜半眯着鹰眸，丝毫没有注意到握着安雅的手越收越紧，也没有注意到安雅眼中闪过的寒光，眼神的着落处是另外一个人的面庞。

不过多时，见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姬夜麻利的挣脱出臂弯掠身向外。

“查的如何？”

“禀王爷，那些信件的确是出自王妃的侍女麦香之手，却不知道何因会出现在雅妃娘娘手里。”

“麦香遭受刑罚的事情，是谁假借本王的名义做的？”

“属下无能，未查到幕后主使。行刑的老头已经在无故淹死在河里，经调查是醉酒失足落水，没有嫌疑。”

姬夜唇边略勾，牵出一抹冷笑，看来幕后还有高人。挥手让影卫退下，脚步未动，便感觉有疾风驰来，原来是安排在天牢守着的近卫，

“禀王爷，麦香服毒身亡。”

太阳穴凸跳的姬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苏澄，既然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姬慕也一定知道了。苏澄待麦香如同亲姐妹般，他刚答应她要报麦香周全，如今，麦香却死了。恐怕，她对自己的误会又要深一分。

麦香死的蹊跷，天牢里的人已经收到姬夜姬慕两兄弟的关照，几乎没有可能再虐打她。她身上的伤也不可能让她痛楚难挡，缘何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自尽。

况且，他去天牢找过麦香的。他的本意是保下苏澄和麦香两人，即便承认了，他也能让麦香只是驱逐出境，如何也不能闹出人命。

可她去选择了服毒自杀，这笔账又会算到他的头上。纵然他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在姬夜接到消息的时候，苏澄也从姬慕口中探知了麦香的死讯，当即猛地口吐一口鲜血，晕死过去，迷迷糊糊的仍没忘了要赶去见麦香最后一面。美眸半睁半闭之间，好像看见一抹熟悉的绛紫身影向她迎来。

强打起精神掀开千斤重的眼皮，在姬慕的搀扶下直起腰身，惨无血色的小脸上仍然的坚持着要见到麦香的尸身。

苏澄没有想到姐妹相待的她们会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永别，用这种方式，再也不见。

麦香，傻瓜，你的死不会保护我，只会让我内疚，今生再无安宁的日子。

麦香，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你的心意我如何会不明？你待我如何，我如何会不明？即便千错万错，我也不会怪你半分。

“王爷，自从发现尸首，属下未曾移动过，只是请仵作来验过尸首，除了逼供时候受伤外，尸身并未其它伤痕。初步断定是服毒身亡。”

“毒药来自何处？”姬慕提出疑问，囚犯进牢房连头发丝儿都要检查过的，不可能带毒。只是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侧面看向咬唇不语陷入巨大悲恸的苏澄。

苏澄善医，自然对毒也不陌生。麦香一直是她的近身婢女，懂些毒方也在情理之中。

“她牙里藏有鹤顶红。”单薄的声线带着几丝喘，看似平静下却是万浪滔天。

“这期间有没有什么人单独见过她？”谁让麦香动了自杀的念头呢？

“这，这个，”狱吏额上出了一层冷汗，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

“快说，否则本王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姬慕声色俱厉。

“属下，属下不敢说。”

“有何不敢说？他们要得你是命，本王就拿不得？”

“只有，只有，荣亲王和王妃，不，和公主。”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麦香单独待会。”跟着一层白布，她们已经天人永隔了，在这最后的时刻，她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姬慕担心苏澄的身子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让她知晓这件事。“澄儿，让我陪着你吧。”

姬慕的声音带着几丝请求，回身看他，他的眸子里好似暖阳一般，有种让人情愿融化在里面的力量。反捏了捏他的手，递过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我想她也希望我能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