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留下淡淡樱香。重盛拾起飘落在御帘上还未来得及落地的一朵红樱,温柔地放在了千岁的小手中。
这少年便是源义朝的长子源义平,那日源义朝都城败落时他与父亲失散,本想追上去与父亲的队伍会合,可得到的却是父亲兵败阵亡的消息,于是他带着弟弟偷偷潜进都内。他们已经在这里观察三天了,平家的牛车每天都在这个时候从四条大路转向东洞院,而今天他再也不想等了。
少年蹲下、身来,将男孩拉住怀中,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赖朝要等着哥哥,就在这里等着,哥哥要拿下平清盛的头颅。”
男孩的名字是源赖朝。
“赖朝来帮哥哥!”源赖朝仰着幼小的脸庞倔强道。
“赖朝听话,在这里等着,哥哥取下平清盛的人头咱们就去找弟弟们。”
源赖朝没有再说话,弟弟,对,他还有弟弟,明天就能和义平哥哥一起去接弟弟了。
源义平抚过赖朝的发髻,这么小的弟弟明明还没有行冠礼却已经像大人一样了。
他松开了赖朝,小心地走到巷口,转身朝赖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在这里等着哥哥。”
赖朝嘴唇紧抿,大人似的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后便看见哥哥握起长刀飞快地朝那辆牛车冲去。
源义平动作极为迅速,当牛车旁的家臣反应过来时那长刀已经刺穿了车帘。平氏家臣大惊,大喊着拔出长刀砍向来人。而车内的平清盛也是惊恐万状,那刺进车内的长刀只差分毫就会穿进他的胸口。惊险之际,他拔出腰部的防具,一把缠着银丝的宝刀。
“大人!”车外传来一人的大喊,那人是平氏的家臣难波经房。正当义平再次提刀时,经房一下敏捷地将以平挡回,随后朝着源义平的腰部全力地横劈下去。源义平也不是泛泛之辈,一个跳跃便躲开了进攻。
源义平虽只有一人,但却丝毫没有畏缩的之色。被挡回又朝着牛车处攻去。顿时间整条东洞院大街变得一团狼藉,百姓早就吓跑了,货箱,工具等等东西撒得满地。
“你是什么人?”相搏间经房一刀砍在了源义平的刀刃之上,两人相持不下。
源义平迅速回身后退“嗖”得抽回了长刀。
“源家大郎义平!”源义平吼道。
“果然是源氏逆贼!”难波经房不待分说,又一抬手起刀,刚挥到义平胸前却刀锋一转一个斜冲朝着义平颈口砍去。源义平低呼一声,脚下迅速点地,借力纵身一跃向着一旁的屋顶跳去。难波经房怎肯落后,也追了上去。而此时底下的家臣也纷纷跃上了屋顶。
打斗之中屋上的青瓦凌乱地从顶上落下,溅起一片尘埃。两方纠缠不分上下。紧急之中,难波经房心生一计,装作不支被击退的模样一个纵身跃到身后的屋顶,那义平哪知是计,顷刻便飞身追上,而两间屋子之间隔着一条一米长的缝隙,难波经房刚跃到身后的屋顶上,看到义平追来,迅速取下背上的箭囊,那箭囊是由圆竹所制,烤着黑漆,就在源义平跨过缝隙双脚还未来得及落地时,难波经房一个甩手将箭囊一扔,正好击中义平的左腿,义平身体一倾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朝地面砸来。
“哥哥!”就在源义平砸向地面时一个幼小的身影从右侧的巷中飞来地扑来。
“赖朝!”看着源赖朝往这边冲来,源义平心中一紧,一把拉住赖朝护在自己身后。
而屋顶上的难波经房此时也一跃而下,这又冲出的一个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他握着长刀的手丝毫没有停住,利落地朝源义平劈来。
源义平此时要护着弟弟,又要在众多平家武士中躲闪,显然没有先前的从容。但平家人的刀想要如此如此轻松地刺中他也不是简单的事。源赖朝此时也后悔自己的冲、动,如今却让成了哥哥的累赘。
难波经房咬牙,心觉这少年厉害,仅仅十几岁的年纪刀法却如此凌厉。纠缠之中,他目标一转,便对上了源义平身后九岁的源赖朝。源赖朝看着刺向自己的刀,不由惊呼一声,本能地后退,源义平也是一声惊呼,刀刃迅速挡在了赖朝身前,抵住了难波经房的进攻。
“哥哥!”赖朝毕竟还才有九岁,此时的情景不由让他害怕起来。
难波经房心知找到了源义平的弱点,便刀刀指向源赖朝。义平此时也慌了阵脚,又有其他平家武士上前围攻,很快,身上已到处伤痕。
难波经房抓准时间一个纵跃提起长刀大喝一声,源义平不能多做思考,覆身扑在赖朝身上。
一声锐物刺进血肉的沉闷声响之后,源义平脱力般的倒在了赖朝身上。
“哥哥!”赖朝惊呼。
难波经房仍觉不够,又朝着赖朝身上的源义平连砍数十刀,瞬时间血肉飞溅,而赖朝却始终被源义平死死地护在身下,直到最后一口气。
“哥哥!”赖朝哭着抱着义平,咬破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血。
难波经房见源义平已死,这才有机会看向那个被源义平拼死护着的九岁的孩子。
源赖朝大口地吸着气,满眼阴冷地盯着杀死自己哥哥的男人,突然大喊一声,拾起义平手中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难波经房挥去。
小孩的速度毕竟没有大人快,经房侧身一闪,赖朝又劈了过来。既然这孩子是源义平的弟弟,那也刚当叛贼处理,难波经房想到这里,也不再犹豫。提起长刀朝赖朝还击。
“轰!”突然,一声炸雷骤起。
这炸雷响地突然,竟是毫无预兆,难波经房也被吓了一跳。
而此时的泰亲邸内,幸魂突然震动了起来。那石头极不安分地晃动着,使得系着它的绳子连着木架也不住晃动。
泰亲猛地抬头,他也注意到了那紫色石头不寻常的动静。于是口中立刻念起咒语,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石头。
幸魂还在颤动着,泰亲的咒语也丝毫没有打住,越念越快。
东洞院大街上刚刚被雷声惊住的难波经房这时也回过神来。也不管其他,再次提刀砍向源赖朝。
只是他的刀还没挥出,又是一个惊雷,雷正劈向他的长刀,瞬时间,电光引向了他的全身。痛苦的惨叫声传遍了整条大街。
就在难波经房倒地的一瞬间,泰亲邸的那快幸魂也终于冲破了阻碍,冲出了大门直直朝着空中飞窜而去,仿佛追着那道雷电一般。
泰亲快速冲出屋子,看向空中怪异的景象。
只见那道雷电和幸魂像是扭打在一起般,在空中划出数道火光。即使是在白天的现在,也能看得清那火光的踪迹。但是纠缠并没有持续很久,终于,幸魂像战败了般迅速从空中坠落。
泰亲赶紧伸手接住了坠落而下的幸魂,而空中那道雷光却向着东南面飞去,一转眼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泰亲手中的幸魂却已经不是原来的紫色,而是浓重的暗黑色。
泰亲握住这块黑色的幸魂,淡漠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雪花倾洒在他的发间,良久,他再次摊开手心,那握住幸魂的右手之上,一颗红色的五芒星发出清晰耀眼的光芒。
“命运,终究是无法阻拦吗……晴明……”
这一天,时子夫人细心地为平清盛整理着衣冠,门外却响起了家臣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