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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花海中跳舞的人
作者:吾家千歳 时间:2018-05-16 18:31 字数:2630 字

  千岁细细一听,果真是音乐。起身四处张望寻找着,不远处一片花海中,有一人正拿着扇子跳着舞,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能看见他干净的白衣和在风中划着优雅的曲线的黑色长发。而那人周围还坐着一群身着华服的女人,身后还有乐师。曲调淡雅的乐声夹杂着欢笑声随着漫天的樱花弥散开去。

  “姐姐,那边有人跳舞!”知盛也看见了。

  千岁并不觉得特别,每当樱花盛放之际,京都中的公卿贵族家都是要出来赏樱的。

  心觉无聊,便不再看,她是个闲不住的人,顺手折了根花枝绕着花林转悠。

  刚走几步,千岁停下了来,花海中一棵光秃秃的枯树显得尤其不和谐。

  千岁慢慢走近,这也是一棵樱花树,可树上却没有开出一朵樱花,千岁不禁伸手抚向枯树的树干,手轻轻一碰,的树树干上皮便有几片脱落了下来。

  “这棵树本来能开出美丽的樱花。”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叹息一般。

  千岁被吓了一跳,一转身,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少年,那人穿着白色的狩衣,头发随意得散开,迎着微风轻轻颤动,他静静地望着眼前这棵枯树,漂亮的眼睛中竟然有着无尽的哀伤。

  这不是在花海中跳舞的人吗?

  他就这样站着,这样看着,花瓣在他周围散落,飘飘洒洒也都凝上了哀愁,定格在了晚风夕阳的画中。

  真好看!千岁的脑袋中只有这句话。

  许久,那少年才慢慢将目光收回,看向千岁,方才眼中的哀怨之色仿佛是幻觉般一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般的妖艳与妩媚。

  千岁没有说话,她肯定,这人真好看。

  少年看着千岁一动不动的样子,轻笑一声,手一挥甩开扇子,动作利落却极致优雅。然后转身,那扇面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那双妩媚无双的眼睛,眉角处一片淡紫色的花瓣纹案,像是细细勾勒出的,又像是天生的般。正是那一抹紫色让人觉得这张侧脸如此妖娆妩媚。

  平重盛乘坐牛车到达美福门后便下了车步行,他没有带随从,一路上经过宫内省,西院,一个人也没看见,只有西院对面的阴阳寮见到几个阴阳生走过,大家都是面带忧郁。重盛走着,脸色不由暗了下来。

  世间再也没有比生命更脆弱的东西了,就像比壑山上的秋草,清晨还是迎着太阳挺拔着身子,到了傍晚就垂下头去奄奄一息。无论是平民,贵族还是皇家,生命也许是唯一一种大家都一样的东西了吧。又有谁会想到原本健康的二条天皇会突然染上急症。

  想想这位天皇的确是命运坎坷。刚出生生母就去世,被祖父收养,九岁就出了家。后来终于被立为皇太子,又继位为天皇,但这个皇位坐得并不安稳,刚经历了平治之乱,又与其父后白河上皇矛盾重重。也许是上天真不眷顾,年纪轻轻的二条天皇竟然会生得如此恶疾。

  平重盛心情烦躁,进了大内,还没到清凉殿前就远远看见一些大臣在殿外静坐。

  重盛走上前也在殿前盘腿坐下。

  隔着御帘和帐幔可以看见殿内的情景。帘后的女御,更衣们虽然看不清样子,但似乎也能听到隐隐的哭泣。殿前阴阳师的咒文还在进行着,连兴福寺和东大寺等各大寺院的僧人也都大殿两侧诵读着经文。

  平重盛闭上眼睛,口中也念起了经文,祈求上天垂怜这年轻的生命。

  过了很久,重盛才睁开眼。他慢慢起身向殿前走去,正好看见从殿内出来的侍童,便叫住了,问了主上情况。

  那侍童满目哀伤,叹息道:“这几日都没睁开眼,连说话都艰难了。”

  那侍童说着不由流下眼泪。

  平重盛心情也愈发沉重,又向殿内看了眼,主上应该就在那重重帐幔之后吧。正想着就看到那御帘后众多女子中有一位身穿鹅黄唐衣的女子,那女子没有像众人一样掩袖哭泣,只是静静地坐着,美丽的脸庞上是周围其他女人都不可及的高贵与庄重。她是中宫多子,二条天皇的皇后,这个闻名天下的两代皇后。中宫是藤原赖长的养女,十四岁入内成了近卫天皇的皇后,但近卫天皇早逝,多子本想伴着丈夫的英灵过着隐居的生活,却又卷进一场政、治婚姻中,成为了巩固二条天皇政、治的工具,二十三岁的多子又入内成了二条天皇的中宫。这个女子是多么深爱着近卫帝,可女人的命运是无法自己抉择的,如今现在的丈夫又变得如此状况,她的难过悲伤又有谁人能知晓呢。

  重盛心中暗暗可怜起这个坚强美丽的女子。

  过了一会,重盛转身出了殿。

  这时方才坐在殿外的几位大臣中有一人冷笑了声:“平家人这是来看热闹吗?”

  “嘘,慎言!”他旁边一个稍稍年长的大臣立即提醒道。

  那人还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

  的确,没人能保证这殿外坐着人中没有平家的耳目。

  七年前源义朝发动兵变,控制了二条天皇和后白河上皇,平清盛火速回京,镇、压叛军。那时,后白河上皇深觉武士力量的重要。可最后没想到,源氏一族兵败之后,平家一下控制了京都的兵权。原本想利用平家来铲除异党的皇室竟反过来成为了平家夺权的工具。如今过去了七年,平清盛慢慢将平氏族人以及自己的亲信安排在中央各个重要的职务上,连公卿中最高贵的藤原氏也不敢小瞧平家了。此时,平家的势力仍在不断膨胀扩张,朝中大臣谁敢这么明目张胆说出诋毁平家之言。

  而这时六波罗的院子之内。

  “到底是谁先跑出去的?”时子夫人手持桧扇,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三个孩子。

  “宗盛你说!”

  “不是我。”宗盛先是头一昂,然后又赶紧将脖子缩了下来。

  “那你呢,千岁,是你带着弟弟跑出去的?”

  “我不知道。”千岁答地理直气壮。

  时子眉头皱着,然后看向知盛。

  “那么,知盛你说!”时子夫人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知盛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不是知盛……不是知盛……知盛说母亲不准出去……知盛说了……可是姐姐……呜呜……知盛再也不敢了……呜呜……”

  “知盛!”千岁气得一蹦,正要去拉知盛的袖子,却被时子一瞪。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能随便跑出去,怎么就是不听呢,一个一个都不听话,看来不好好罚你们,以后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子,手伸出来!”时子一脸严肃,这一声喝,知盛就哭得更厉害了。

  “宗盛,伸手!”时子抬起桧扇,朝宗盛手心一拍:“以后还敢不听话吗?”

  这下,连宗盛也哭了。

  时子已经走到千岁面前:“轮到你了,手伸出来!”

  千岁撅着嘴,极不情愿地将手伸了出去。

  可就在时子的桧扇快落到手心之时,千岁猛地将手一缩,撒腿就朝院外跑。

  “傻瓜才是乖乖挨打!”

  “千岁!”

  她才不要挨打!千岁权当没听见身后时子的怒喊,快步朝院外跑去。

  可能是跑得太着急,没注意看前面的路,一下撞上了正迎面而来的人。

  “啊呀!”千岁低喊了一声,然后抬起头。

  “啊,泰亲大人!”这时,家臣的声音在耳后想起:“我家大人正在大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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