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慕容笑笑从千里亭旁边的杂草堆中走出来,站到前面观望,张正德的人影还未见,她左右踱了会儿步,用残存的袖角擦去脸上的污滓。张正德与她见过面,自然不难认出她,与其一会儿被人拆穿显得自己尴尬,不如开始就坦诚以对。
慕容笑笑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虽然她个性温柔,但在特殊的时候却也能表现出慑人的气魄,正因为她有这临危不惧的沉着和淡定,才能很快地调整心态,不管是面对茗珍贵妃的侮辱还是李识夏的玷污,亦或者是不小心看到李芜卿冷酷的一面,对她而言,情绪是一时的,恐惧和勇气或者绝望和欣喜都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让她舒缓心中压抑的感觉,当这种感觉只要有一点退去的念头,她就能将它压得完全不见踪影。而那偶尔涌现上来的淡淡愁绪,却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
人,生来不可貌相,死去亦不可相貌。
所以,就算张正德将他府上所有的侍卫都带过来,她也不会觉得诧异,何况张正德只带了五个人,五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同样身高、相貌也差不多的人。
日出刚过一刻,张正德带着人来了。
“太子殿下?”因为慕容笑笑在看到张正德的一刹那背过了身,所以张正德没有认出他来。
慕容笑笑嘴角弯起俏皮的一笑,猛地转过身来,天真灿烂地说:“张大人,若是这个称呼被人听到传了出去,再被小人加以利用,在父皇面前谗言,笑笑只怕要和大人一起以谋反罪论处了。”
“七公主?”张正德微弯下的腰身立刻挺直了,不善地看着她。
慕容笑笑的视线穿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的五个人,说:“我记得,我只邀请了张大人一个人……怎么,这里莫非还有真假张大人?”
张正德知道面前站着的人不是李芜卿以后,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宁可冒着公然违抗太子命令的风险带了人来,就是怕李芜卿会突然发难,现在看到来人不是李芜卿,而是那个不久前刚被找回的七公主慕容笑笑,态度立刻变得不屑起来,挥挥手让那五个人退下。
慕容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切入正题,道:“我希望大人能将奸细的事情如实禀报给皇上。”
张正德腆着笑故作不知:“这……七公主何出此言?”
慕容笑笑早知道他会死不认账,不急不缓地说:“张大人,你既是朝中要臣,怎么可以做出这等危害风驰国的事情来?你可知你此举若不上奏,万一那个奸细和蛮龙国的人来个里应外合,风驰国还有存在的余地?你这么做将皇上和百姓置于何地了?”
张正德哈哈哈笑起来,说:“七公主,老夫不过在宫中求个安稳,在宫外求个平和,七公主为何要苦苦相逼呢?若是有人将刀架在七公主脖子上,威胁七公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情,七公主又怎么会不做呢?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又怎么能成为这大千世界的特例呢?七公主,你高估了老夫的品性,我相信他日,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所为的。”
慕容笑笑淡淡地问:“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张大人,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安字和一个乐字,可若连自己的国家都卖了,帮着敌国挑起战乱是非,搞得朝廷瓦解,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又怎么去图安乐?大人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透吗?对方怎么可能会如你所愿在事成之后放你走?他怎么知道你现在背叛了风驰国,将来会不会背叛蛮龙国?”
张正德哑口无言,“你……”
慕容笑笑道:“所以我说,张大人,三思而后行,莫要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张正德眼睛一眯,冷笑道:“你休想吓到我,等事情一了结,我立刻就带着妻儿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就不信那人还有通天的本事把我找出来灭口。来人,把七公主请回府中,既然七公主给我备了这么大一份厚礼,我不好好招待招待七公主怎么着都说不过去,是吧,七公主?”
慕容笑笑神态自若地看着那五个人拿出粗绳子将她绑起来,还在她头上套了个麻袋,一步一推地将她带去丞相府,口中悠道:“张大人,你可知绑架皇子是多重的罪?你勾结奸细的事情大皇兄也知道,只要我不见踪影,以他的聪明立刻就能猜到是你带走我的,你想,大皇兄是最疼我的,到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张正德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决定。因为他为自己打算和计划得太完美了,他必须放手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