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玉泽城。
北国,是拥有千里雪原、万里冰川、终年积雪不化的银素之国。玉泽城位于北国东边,与北国最大的温泉湖奇箬湖相邻,也是受奇箬湖四季常温的影响,原本冰封之原中诞生了这方圆百里的绿柳低垂的奇异景色,玉泽城的由来,算起来也是因为这一湖的清透而得名。
在现在对于别处是阳春三月的万物复苏季节,北国仍旧冰封万里的时候,玉泽城迎来了北国一年一度的冰雪节。
年仅7岁的洛无觉随着经商的哥哥洛书牧已经在玉泽城呆了半个月有余了,眼看着冰雪节的大幕已然拉开,书牧却吩咐随从整理行装准备打道回府。正是什么都好奇,又十分新奇的年龄的无觉就不干了,一大早就拉着书牧毛茸茸的兔毛衣袖撒起了娇。
书牧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无觉红扑扑的脸说:“不要闹了,看看也不好好带好围脖,这脸都冻着了,再下去是要疼的了。你这脾气到底是随谁么,胡搅蛮缠的实在不像是我们家族的脾性。好了好了,我们真的要走了,都出来半个月了,再不回去你就不怕大哥生气,还有,你不想熏了,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着要找熏么。我们回家,你就能见着他了。”
司徒熏,无觉愣了一下,心里犹豫着,小手仍是拉着书牧的衣袖不撒手,漆黑的眼眸有些纠结的看着书牧,小声的说:“可是,无觉想看冰雪节。”
书牧听到无觉几近耳语的话,微微的有些无奈,但是很快书牧就摸摸无觉的头,帮他把帽子戴正说:“明年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无觉小手松开,改抓自己的身上的狐毛小袄上的毛茸茸的扣子,小心的说:“二哥,无觉是不是很任性。”
见他问的认真,书牧有些于心不忍,张开手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说:“没有,无觉很乖。这次是二哥不好,可是无觉啊,咱出来的时候跟大哥说了,一个月内就回去,现在如果不起程,那大哥见我们没回去是要担心的。你说,让大哥担心是不是很不好。”
“嗯。”红扑扑的脸,似乎有些微微的疼,无觉抬手就要摸脸,被书牧挡下,书牧皱着眉看着他说:“怕是冻伤了,不要碰。”说着抱着他对正在忙活的一年长的男子说:“滕叔,冻伤的药拿过来。”
尹滕年近五十,头发有些发白,精神倒是挺好,腿脚灵活,不一会就拿着冻伤药过来了,看到无觉红扑扑的脸,就不客气的说:“你呀,总是不好好的听话,让你戴好围脖,你又忘了,这阿七也是,怎么照顾小少爷的。我看看,瞧瞧这小脸冻得。”
“也是无觉起得早了些,又闹腾着要找我,阿七没来得及给他戴吧。”说着接过冻伤药给无觉的脸上涂了薄薄的一层,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启程?”
“差不多了,阿七去买路上的干粮,等他一回来就可以启程了。二少爷,咱这次走小道,还是大道啊?”
“小道吧。”书牧满腹心事的说。大哥来信说让他们暂时不要回家,书牧的心就悬起来了,大哥甚是疼爱无觉,当初来若不是无觉非要跟来,大哥是说什么也不许的,想起当时的那番闹腾书牧还是头疼,他这个弟弟若是认真了,大概是八头牛也拉不回的吧。如今乖顺的趴在他怀里把玩着毛茸茸的衣角倒是一派天真浪漫。只是大哥的来信让他心神不宁,他们这一族有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当真可以引来杀身之祸,怕只怕。
书牧抓紧摇头,阻断心中的乱想,抬头看看外边的天,北国天空难得的万里无云,是个启程的好日子。
凌国,重县,无玉府。
无玉府现在溺在一片火海中,在这午夜梦回的时刻,火光大有冲破天庭的气势。在初春的夜风中,噼噼啪啪的火花四处乱窜,照着昔日富贵之家逐渐化在火海中。左邻右舍吵闹着搬着木桶、木盆忙的手忙脚乱,却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东方亮白时,众人看着眼前的黑乎乎的废墟,都筋疲力尽的歪坐在地。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世事难料啊,多好的宅子啊,就这么毁了。”
“呀!各位,你们可见洛家的人有逃出来的?”
“啊呀,没见啊,谁有见?这,这,没见有人逃出来啊。”
“难,难不成……”
父老乡亲都三三两两的站在晨光中,难以相信的看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扑上废墟,手脚并用的搜寻存活的人,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满目的黑灰。无玉府没了,洛家三兄弟没了,曾经的一切都没了,众人看着昨日还热闹非凡的府邸,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
北国,峰峡谷,鹿台。
马车队伍并不壮观,十几人的小商队紧凑的前行着,对于蜿蜒细长的峰峡谷来说,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正在缓慢的爬行。出了峰峡谷就是一片开阔地,当地人称其为鹿台,因为背靠峰峡谷,面朝万里松林,鹿台常有鹿群光顾,因此得名。
书牧有些心事,看着怀中熟睡的无觉,眉头微微的皱着。然后是马车急速的停靠,驾车的尹藤与阿七显然措手不及,都出声吆喝,外边乱成一团,阿七挑开车帘一手血的说:“二少爷,快逃。”然后扭头拔刀就要往外冲,书牧伸手拉住他,怀中熟睡的无觉这时揉着眼睛茫然的坐起来。
书牧抱着无觉,拉着阿七跳下了车,看着火光中的马车,嘶叫的马匹,非常郑重的说:“尹程祥,我要你发誓!”
“二少爷?”阿七不明白,现在的二少爷不是应该抱着小少爷逃么,等他们打退了这帮草寇再去与他们会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呢,让他发誓,还非常郑重的说出他的全名。
“带着无觉逃,无论发生什么也要逃出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要你发誓,你会用你的生命、你的灵魂来保护无觉、守护无觉。尹程祥,我要你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回头,你会保护着无觉,逃离这里。”
阿七有些茫然的说:“我会保护无觉少爷,可是二少爷,现在。”
书牧打断他,说:“你什么都不要问,让你发誓你就发誓,如果你心里愿意守护无觉,你就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啊?”阿七搜寻脑袋瓜,终于在几乎空白的大脑中抓到了:“我。我,尹程祥,愿意用我的生命、我的灵魂,誓死守护无觉少爷,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保护无觉少爷逃离这里,逃离一切危险。”
书牧把无觉塞到阿七怀中,说:“我来开路,你找到机会就带无觉逃,不要管我们。”
阿七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从峰峡谷的那场厮杀中逃出来,有十几个杀手追着他们跟过来,那时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却又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二少爷安排保护无觉与他的五个人相继重伤、或是死去,就心中莫名的恐惧,这是草寇么?是劫财的土匪么?好像哪里出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