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整晚,书越都在揣测余昊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演戏演多了,看谁都像是演员?
其实她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余昊憋屈难受,为了能看到她披上婚纱的样子,他冒着被导演换角的风险,从内蒙拍摄现场连夜赶回来。
当时在宴会厅,没有人发现他,但是他却看到了台上那段“深情拥吻”。
“深情拥吻呵呵……”余昊扬唇冷淡一笑,“一个再敷衍不过的亲吻也算深情拥吻?”他低语,明知道这样的反问不会有人回答。
他是国内一线男星,偶像路线出道,演过的感情戏数不胜数,拍吻戏靠角度、机位虚晃架势更是驾轻就熟。那个“拥吻”能骗过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他。“刚出道的导演都不会只用男主角一个人的背影做腔势,亏他们还自鸣得意,台下的人居然还配合鼓掌,真是匪夷思。”
余昊凝睇着窗外,轻轻摇头。
他不放心,他原本就对书越突然嫁给何其玮很不理解,所以才想会会这位腾远集团的少当家。
不可否认,何其玮颇具魅力,举止优雅、从容淡定。书越能嫁给他,余昊从心里觉得比嫁给他弟弟何其枫强多了,只是新郎临时换人、婚礼上假接吻,这些都说明书越的婚姻并不简单。
“不简单又如何,这个傻丫头,自己喜欢找不自在。”余昊坐到躺椅上,晃动着身体,他在想,书越究竟要干什么。
余昊喜欢严书越,这份喜欢大概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了。书越神经大条,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总认为这是哥们义气。长大后,书越有了些朦胧的感觉,但是他们却错过了最好的时光,彼此的感情还未及发酵,她的生活中就出现了何其枫,再后来,却嫁给了何其玮。而余昊终是被她划归到了“铁杆”“死党”的行列。
“余大,明天你有三个通告要赶,还要赶拍广告外景,我早晨八点来接你。”小助理例行汇报。
余昊挂断电话,按压发胀的太阳穴,“算了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她去吧。管得太多招人厌,我这个死党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爱又如何,不爱又怎样?爱的人得不到,不爱的人却轻易拥有,这世间之事本就奇怪万分。”他阖上双眼,头脑钝重。
周末早上,何其玮晨练回来,进门就看见书越在厨房里忙碌,除去没有实质关系,他们的日子过得几乎和任何一对小夫妻差不多,应该说,甚至更好,因为书越是顾家的好妻子。
她将煎好的鸡蛋端出来,对眼前的帅哥莞尔一笑,“回来了,快去洗澡,马上开饭。”
“你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吧?”
书越一顿,随即去推他,“快去洗澡,要你管。哎,我问你,深更半夜的你站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何其玮无奈道:“我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你和那些游戏玩家吵得房顶都快掀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书越自知理亏,认错态度极好:“对不起,吵你了,我今天保证和电脑绝缘。”
何其玮不忍见到她委屈的样子,“不是不让你玩,只是你别玩太晚,长时间打游戏对眼睛不好。”
书越虚心受教,点头如捣蒜。
吃完早饭,某人主动洗碗,书越笑嘻嘻地啃着苹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欣赏美男劳动图。
他穿着灰色的居家服,头发刚洗过松松蓬蓬,站在水池边,认真洗碗,将洗好的放到沥水框里摆好,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颇有大师风范。一样都是做家务,为毛他做就这样养眼呢?
结婚两个月,书越觉得自己总是会不小心就被他的男色吸引,就像现在,人家专心做事,只是个背影,她却连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好在客厅的电话响起,将她从即将发花痴的边缘拽了回来。
“喂,妈妈!”听到是妈妈的声音,书越发起嗲来。
“啊?天天又发高烧了?昨晚就烧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啊。”
何其玮走出厨房,就听见书越焦急的话语。
“我现在来,妈,你先给他穿好衣服,不多说了,你们在家里等我。”
书越放下电话就往卧室走,何其玮先一步拦住她:“家里谁病了?我和你一起去。”
“天天病了,我哥的孩子,送回国过暑假。你别去了,你待会不是还约了人的吗?”
“时间还早,我先陪你送孩子去医院,就这样,抓紧时间。”
书越心里暖暖的,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何其玮真的承担起了做丈夫的职责。
儿童医院里,到处都是看病的孩子,一个孩子,两三个家长陪着,挤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何其玮抱着高烧的天天,书越看着手里的号牌,上写着“135号”和“您前面还有80人”的字样,都快绝望了。
天天贴着冰宝贴,小脸烧得通红,刚才测体温就是39°5,可人家偏说没到40度不给看急诊,他们只好在这里干着急。
孩子的小胳膊环着何其玮的颈项,小脸藏在他的颈窝里,烧得迷迷糊糊。何其玮心疼地抚摸着孩子的背,环视一圈后,他找到一个靠窗的空地,他倚靠在窗边,将天天更安全地扣在自己怀里。
“他在高烧,不能吹风。”书越说着摸孩子的头,依旧烫得吓人。
何其玮让出空档给书越站,“那边空气太差,容易交叉感染,这里风不大,没事的。”
他不顾形象地靠在墙上,不时将孩子托高一些,还不忘安慰书越不要着急。书越忽然就觉得结婚真好,能有个人站在身后帮着你,什么难事都不用担心。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会验血、等报告还得花上一个小时,孩子猴年马月才能看好病。”身边一位年轻妈妈打电话抱怨着。
何其玮听着皱起眉头,他将天天递给书越,“你抱一会,别走开,我去打个电话,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等他打好电话回来后,立刻接过孩子,对书越说:“跟我走。”
大厅人多,不便多问,书越小跑着跟上,等走到院子里何其玮才说:“我刚给其枫打了电话,他出差回来了,现在在病房,我们直接去那里。”
书越终于舒了口气,虽然她婚后尽量避着何其枫,但是眼下天天最重要。
住院部,天天检查完已经睡着了,书越静静守在床边。
何其枫写着病历,余光里却都是书越的身影。
一年多前,也是她带着这个叫天天的孩子,闯进他的特需专家诊疗室,不管不顾地将孩子塞给他,非得让他看。他那时刚回国,刚刚坐诊特需门诊。
他还记得那是个初春的早晨,她眨着马尾辫,穿着奶白色的小外套,围着淡紫色的围巾,因为奔跑脸颊微红,那样的青春朝气,忽地就闯进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当时,有护士进来拉她,训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你孩子生病啊,这全院到处是急病的孩子。我们何主任只看预约的特需病人,谁让你不约的,快出去。”
她坐在椅子上就是不走。
后来又有保安进来,“小姐,请您配合一下,医院有制度,你把孩子塞到何主任怀里也没用啊。”
那会儿,她也觉得自己是急坏了,因为孩子已经连续高烧好多天,她在普通门诊实在坐不住。
她眼里闪着泪光,站起来,对着何其枫说:“对不起,冒犯了。我记得《希波克拉底誓言》里有这样一句话,‘我愿尽责履行职务,为病人谋福祉。’看来,我想太多了。”
说完,泪水已经滚落脸庞,她伸手去抱孩子,却被何其枫阻止。他儒雅地对护士说:“请给这位小姐加个号,我看一下她的孩子。”
那一刻,何其枫记住了这个会背《医师宣言》的女孩,他们的缘分就从“加号”开始,何其枫多想能和她地久天长,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天天还是老毛病,对冷热变换特别敏感,过敏性体质的孩子容易感冒发烧。我给他开了原先一直用的药,一会输点液再回去,毕竟烧得有些高了。”
这时,交了费、拿好药的何其玮进来,顺手拿过书越的包,将药放进去。
“哥,那个小玻璃瓶是输液用的药,你去交给护士,天天一会要输液。”
书越低头去看包,正好何其玮也去包里找药,两人的头撞到了一块。
“哎呦!”书越摸着被撞的额头,何其玮拉下她的手,“给我看看,严重吗?要不要用冰块敷一下?”
书越笑起来:“你当我是豆腐做的啊,药拿好,我在这等你。”
他们在一起真和谐,何其枫心痛地用手遮住眉眼。
他还记得那天他问书越:“孩子是过敏性体质,是遗传你,还是你先生?”书越慌忙解释:“这是我哥哥的孩子,我不知道是遗传谁。”他心里窃喜,当即决定要追求她。
于是乎,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职业地让书越三天后带孩子来复诊,一周后还是复诊,两周后检测过敏源,当他第N次让书越来医院时,连精灵的孩子都看出了端倪。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说:“姑姑,我的病早就好了,何叔叔还总让我们来医院,他一定是想追求你。”
那时,书越羞涩地捂着孩子的嘴,何其枫倒大方承认:“天天真聪明,叔叔就是这个意思。严书越小姐,给我个机会吧。”
一念之差,物是人非。
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恋人,现在两人并排坐着都相对无语。
“今天谢谢你。”还是书越选择打破尴尬。
“没什么,应该的。你过得好吗?”何其枫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挺好的,你哥哥的为人你知道,他很体贴。”不能再给他不应有的幻想,书越决定要残忍一些。
何其枫的身形明显僵直,他沉默了好一会,而后起身将孩子输液的速度调慢,摸摸天天的小脸,“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去年来的时候还很矮呢。”
书越随意摆弄着包上的配饰,语气平淡,“是啊,每一年都有很多事情变的不一样,快得让人招架不住。有时候想想,就像做梦一样。”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哥?”何其枫背过身,突兀地抛出这个敏感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