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被敲门声惊醒,马上关了花洒龙头,裹着浴袍,“没事,我马上出来。”何其玮闻声,舒了口气。
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书越探出小脑袋,见门口没人,才放心大步走出来。
何其玮此时已坐在床上,背倚靠在床头,正低头认真看着手里的财经杂志。书越蹑手蹑脚爬上床,除了那一晚,他们还没有过第二次。何其玮总是出差,即使在家也忙到深夜,书越每回都睡得天昏地暗,他们哪有在一起的时间。
“你看什么书?”书越侧过身,明知故问。
“财经杂志,没什么特别的。”何其玮也转过身,看到书越明媚的脸庞近在眼前。
她的头发垂落在他脸上,她凑近他,看他手里的杂志,头发在何其玮脸上放肆地拂动,她发质柔软、纤细,那触感好像羽毛,一下一下,奇痒难耐。
何其玮轻咳一声:“书越,早点休息吧,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明天还要早起,你不是说这个月不能再迟到了吗。”
书越是迟到大王,从小到大这个毛病从未改好,明天再迟到,月奖又没了。
“嗯。”始作俑者瞄了一眼时钟,“是不早了,那睡觉吧。”书越迅速躺下,在脑中翻转着待会要如何开场的点子。何其玮见她躺得笔直,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按掉了房间里的灯。
他背对着她睡,书越烦恼地想:“这让我怎么做?难道说,你转过来,老娘要办了你?”她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嘀咕:“唉,一下午、一晚上,自我纠结,真是累坏了,看来自己真不具备色女潜质。”
“书越。”没想到何其玮转了过来,他原本就没想要背对着她,他刚才只是校对了闹钟的时间。
“你有心事?从回到家就魂不守舍,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书越见他侧身面对她,猛然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招供,他爱咋滴咋滴。
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以开机关枪似地语速说:“我今天想通了,之前我脑子有病,结婚了还假模假式,这是对你的无视,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而且,我要报答你对我家人的好,所以,我决定主动把你扑到,完成我们的第二次。”说完,她用被子蒙住头,转过身,不敢直视身后之人。
何其玮是真没想到,原来她神游物外的想的就是这些,他忽然觉得好笑又温暖,他确定书越对他的感情又前进了一大步。
用力扯下书越头上的被子,他从身后紧紧抱着她,将她圈在怀里,头抵在她的发顶,柔情地说:“书越,你是在怪我没有再接再厉吗?所以你来主动来献身?”书越紧张地闭起了眼睛。
何其玮亲吻着她的耳根,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天晓得我每天压抑得有多辛苦,看到你熟睡的样子,我又不忍吵醒你,所以,我经常独守空闺。”
书越轻笑出声,她被他的情话逗得心里酥麻。她知道他压抑自己,他尊重她、爱护她,宁可自我隐忍,也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他不会一再要求太多。
书越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深吸气,学着他的样子,挑逗着:“你就是个大闷骚,你就等着我主动,你就是吃不得一丁点亏。”书越说着往他怀里缩了缩,面红耳赤。
何其玮满心欢喜,将她翻转过来,黑色的眼眸里荡漾起温情,“你确定?”书越心想,你烦死了,要问多少次。她干脆闭上眼睛,主动抱住他的腰身,用行动回答他。
她紧闭双眼,睫毛颤抖,小脸晕红,何其玮突然窜出坏坏的想法,很想逗弄她。他故意用唇摩挲她的脸庞,颈项,轻轻呵着热气,书越果然忍不住闪躲,他按住她,不让她动,书越睁开眼,拧他的胳膊,“讨厌,痒死了,你在干吗?”
何其玮蹭着她的小鼻尖,眼波流转,“我啊,在做足前戏。”
书越刚蒙上眼睛,准备承受他的热情,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一遍一遍,惊得两人俱是一震。
“是你的手机,快去接电话,这个时候,肯定有重要的事。”书越率先反应过来。
何其玮翻身下床,拿起手机,短暂的静默后,他陡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书越。
“怎么了?”书越见丈夫忽然看向自己,眼神锐利,前一分钟还柔情蜜意,为何现在这样骇人。书越快步走到丈夫身边,轻声询问。
何其玮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再没有刚才的温柔,“你究竟对多少人提过我们之间的事?”
他忽然发问,书越没有准备,脑中场景也没有从亲热频道切换到严肃频道。她木然地说:“什么我们之间的事,什么呀?”
何其玮见她稀里糊涂的样子,又重复一遍:“我问你,究竟还和谁说过?”
书越明白了,他在兴师问罪,这算什么,大晚上接了个电话,就开始冷言冷语。书越心里也不舒服了,她前进一步,扬起下巴,“你在审问我,我是罪犯吗?恕我无知,我只告诉爸妈我们之前吵架了,怎么,你要我现在打电话去确认?”
何其玮依旧森然站立,书越三步并两步走到电视柜边,拿起电话就开始拨号,何其玮猛地按下电话,从她手里夺过话筒,挂断。“我当然不是指爸妈,你想清楚,究竟还对谁说过?说到了什么程度?”
书越真急了,她最受不了别人话说半句,指代不明。她转过身,冲着何其玮扬声质问:“你说清楚,听你的口气应该知道答案了,我脑子笨,我想不出,你挑明了说。”
何其玮一把攫住她的手,脸部的线条变得冷硬,他陡然扯过书越,冷厉道:“集团里有人知道了我们之前只是挂名夫妻,现在董事会的部分成员提出要重新选董事长,说我弄虚作假,未达目的不惜假结婚。找不到人,竟然夺自己弟弟的未婚妻。”他的眼神阴冷无比,完全不似平日里温和宽容的何其玮。
书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她毫无思想准备。“我没有对谁说过,对爸妈都没有,他们知道我们前段时间闹矛盾,其他的我真没说过。”
“难道是我自己透出去的?”何其玮捏紧她的手,霸道无比。
“疼,你放手,我真没说……”书越似是顿悟到什么,皱起了眉头。“不会的,不会的,商颜不会乱说的,再说她更不会去告诉集团里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以后夫妻间的事情,不要拿出去说,和最好的朋友也不行,我是最看重隐私的人。”何其玮放开她的手,起身去衣柜拿衬衣。
书越气得发抖,她冲过去用力关上柜门,背靠在衣柜上,“你说清楚,我怎么泄露你隐私了,我当初嫁给你,觉得突然,心里害怕,不能对爸妈说,难道还不能和好朋友说吗?你现在和我纠结这个?你要秋后算账?”
书越红着眼睛,她说得坦白,她当时无助,才会找商颜倾诉。何其玮终是无奈地放缓了语气,“我没有纠结,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泪滑落,她被动地让出衣柜,独自走到床边坐下,她受不了这种反差,受不了前几分钟还男欢女爱,一通电话后,他居然立刻翻脸,狠下心质问她。
何其玮换好衣服,他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但现在刻不容缓,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我去趟公司,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在公司休息,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书越双手攥紧床单,头都没有抬,她现在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不想再看他一眼。
夜风清凉如水,从半开的窗口吹拂进来,撩动低垂的窗帘。何其玮默望她半晌,终是叹息不语,转身出门。
腾远集团顶层办公区灯火通明,核心层的高阶员工,大部分都在挑灯夜战,想尽办法处理这突发情况。
何其玮连续奋战了好几个小时,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揉着眉心,起身离座,接过助理郑达手中的咖啡,呡了一口。
摩卡,怎么喝起来涩涩的,是因为心情,还是因为冲泡的人。“这咖啡谁冲的?太难喝了。”
“秘书啊。”郑达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管其他。
书越总是能将他爱喝的摩卡冲得醇香爽口,书越,我还该拿你怎么办?
何其玮远眺窗外夜景,陷入沉思:昨晚,郑达在电话里说余家生事,自己听说的那一刻气氛多过震惊,他气愤的根源并不是有可能会被改选,而是书越对别人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何其玮想到这里,幽幽叹气。书越怎么能告诉别人,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这是对他的轻视。
“好的,就这样,你先将这些资料准备好。”郑达不知在和谁说话,何其玮稍稍转过身,他眉宇间笼着一抹愁云,余家和腾远的争斗注定愈演愈烈,何其玮承认自己算计,他在尚未全面开战之前,得到了书越,他行使做丈夫的法定权利,他让书越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窗外的高架上,光影流动,一盏盏密集的汽车灯尾拉出丝一般的火线光弧。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好似身在云端,心悬半空,无着无落。
“我无助,我向最好的朋友说有什么错。”书越昨晚迎上他的目光,反驳他的质疑。何其玮环住手臂,薄唇轻抿,她向闺蜜倾诉,她有什么错,能引发董事会里如此震动,一个小丫头远没有此等力道。
他追问书越,你还告诉了谁?他计较的是,她对他们的婚姻没有信心,她对他这个丈夫有所防备。
“何董,我们商量了应对之策。”说话的是集团的副董事长,何其玮最好的搭档。
他应声回到会议桌边,同僚们的眼中布满血丝,他们对他称得上是尽心尽力,他也必须全力应对。
再次到家已是次日下午,家里空无一人。何其玮走进卧室,将自己扔在床上,他昨晚彻夜未眠,太多的事,太多的细节,缠绕住他的心神。
他们连夜制定了整套计划,各项措施,环环相扣,应对有道。然而,要击败对手,稳定军心,只靠单纯的接招并不够,最有效的防守是进攻,他们必须主动出击,才能让谣言灰飞烟灭。如何主动出击,何为最有力的反攻,一切都取决于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