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小窝,躺在床上的苏锦心中百转千回。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天一亮她的死刑之期只怕也要到了。到时候,不管她接受与不接受,她的人生都得走上另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娇情的苏锦一方面既想要补偿自己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她又想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可是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世上能发生的概率又有多少呢,说实话,苏锦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美满的结果,何况资本主义教育下她的台湾老板呢。这个夜后来产生的千丝万缕的思绪在苏锦整晚的恶梦中完美地谢幕了,一夜不得安睡以后,苏锦醒在阳光普照的清晨。这一天是元旦,这一天的阳光异常的灿烂美好,这一天才刚刚开始,这一刻正好早晨七点半,这一天她24岁。
苏锦的长相随了她娘,脸蛋儿圆润下巴尖尖,个子不高,158公分配上七公分的细跟高跟鞋显得整个人娇俏可爱。她的身体造型也不错,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丰乳肥臀。给人的整体感觉很灵动,高耸的额头及300多度的近视眼镜让她显得不那么花瓶,总体来说,可以称得上智慧与美貌并重。当然,如果她的性格可以再温顺柔弱一点的话,估计分数会更高些。但苏锦小朋友从出生到现在就不曾做过一件温顺的事,争强好胜这四个字基本上贯彻了她24年全部的人生。这样的性格实在跟她的外表很不搭配,有时候苏锦自己都会困惑于她自己为什么会长了这么一幅容易让人分心的模样。
这个疑惑直到她隔了十几个小时,再次踏足公司的办公室也没能找到答案。经过前台的时候,里面站的柜台小妹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苏锦明白,这些虚伪的东西不过是场形式罢了,里面的真心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经过行政部,销售部,然后是企划部的办公桌,所有的人都对苏锦行注目礼,眼神里包含的意义不言而喻,大家都在表达一个讯息:亲爱的,加油,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或者也可以解读为:小样,你也有今天,看你不爽很久了,自求多福吧。
对苏锦来说,她更愿相信后者,因为后者更真实。坐回她自己的办公桌后,她看了一眼这个陪伴她近一年的位子,桌面上那些美工刀划出来的条条痕迹,笔水外溢出来的斑驳印迹,她习惯大力敲击的键盘,还有桌面被设定她自己相片的电脑。一切都显得熟悉亲切,到处都有她的身影,恍忽间,她好像看到自己匆匆行走在这间办公室忙碌的身影,及每个加班到深夜疲惫地促眉的样子。
老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探出了老板助理的头,他客气地请苏锦进去谈话。这个讯息的投放就跟当年日本偷袭珍珠港时投下的第一枚炸弹一样,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变得又紧张又凝重了起来,只是大家都隐忍着没浮上水面来,但小心湖里的水指不定现在得沸腾成什么样。
当事人苏锦面容平静地,步伐从容地走过办公室与老板房间的那条长长的通道,别人不知道,但苏锦自己心里明白,即便装的再缓慢,再从容,再淡定,这也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如无意外,不久的时间内,她将光荣地阵亡,从此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何况是苏锦眼前这条不足百米的赴死之路。深吸一口气,苏锦礼貌地敲了两声门,然后便推门进去,老板办公室里,老板与他的助理正严阵以待,好像森林里的猎人一般,设下陷阱铺好罗网正悠闲地等着鸟儿自己载进来。此时的苏锦深深被这种恐怖的感觉笼罩着,全身因办害怕而感觉虚脱,所以显得很无力。
老板看起来已经全然没有了昨天愤怒的模样,一张老脸笑得亲切有度,让人不禁感觉要如沐春风般温暖。苏锦知道越是如此,她越是危险。果然,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问安,老板就开始出招了。
小苏啊,来了,喝口水,这是我刚泡的上好雨前龙井,你尝尝。
谢谢老板,我不喝茶,还是不要浪费了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苏锦直言道,她觉着,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晚死不如早死,至少可以安然求个痛快。
老板笑呵呵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饶圈子了,小陈啊,你把我们昨天讨论的结果告诉小苏。
助理看着苏锦说:苏主任,你昨天提出来的问题老板跟我,还有人事部经理我们三个研究过了,从资方的角度来说,你提出的方案公司是不可能接爱的。这是个很坏的先例,如果公司人人都像苏主任这样任性行事,那公司将面临一笔巨额的资金损失。苏锦觉得背都冷直了,挑了挑眉道:所以呢。助理与老板飞快地对视一眼,接着说道:所以,苏主任,我们很遗憾地告诉你,一切都按照原样进行,一切都不曾改变,至于苏主任你自己要怎么考量,我们可以给你时间。苏锦气极了,丝毫没有考虑的话语便飞泄而出,她争锋相对地说:你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
助理推了推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说:我知道公司的这个决定苏主任很难接受,对公司而言,确实不希望开这样的先例。而且又是拿钱,又想休假的职员对公司而言,不会是什么好事。对公司来说,苏主任既然已经提出这样的要求,而公司又不能满足你,即便苏主任你坚持留在公司,只怕也不会有更大的建树,反正现在快过年,苏主任,不如轻轻松松地回家过个好年,你考虑看看是不是这个理。不用考虑了,我自己辞职,马上就走。苏锦只觉得自己气血上头,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你考虑清楚了,真的要辞职。老板假仁假义地说。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要马上辞职。苏锦受不了地说,她现在的心情恨不得两巴掌拍死她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
那就请苏主任递交一份正式的离职书面报告给人事部,我会请人事经理尽快处理苏主任,不,苏小姐与公司的劳动关系。在此期间,我想,苏小姐应该不会想要来上班的,那么,你可以不来。助理说的一脸温和无害,仿佛在说今天的菜真好吃一样,轻描淡写间便打破苏锦的饭碗。
好的,谢谢,再见。苏锦说完就冲出了办公室,她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会吐血身亡。她深深明白自己再次冲动了,她现在一走,别说年终奖泡汤了,就连她前几个月的销售奖金只怕也将灰飞烟灭。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苏锦再不可能接受自己跟条哈巴狗一样跟在主人后面摇尾巴,然后企求主人心情好的时候,可以丢一根肉骨头给它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