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倾却无法接受李锦瑟的淡漠,她冲动上前擒住李锦瑟脖子。可除了一片冰冷之外,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挣扎?”柳眉紧蹙,疑惑俯视李锦瑟。“难道你不怕死吗?”如花娇颜纠结万分。
李锦瑟忽然很想笑,为了乐倾无知的问题。睁开眼,方欲说些什么。乐倾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金色羽毛的箭,寒气直逼胸腔。
一阵波澜壮阔的伤痛席卷而来,踏碎了她的胸腔。眉间又聚集了浓浓的哀伤,沉甸甸的压在上面,无法散开。
注意到李锦瑟难受地表情,乐倾笑容得意起来:“怎么,看到这个感觉痛苦了?”右手抚摸着箭身,无限怀念道:“想当年,这柄箭可是公主亲手插进我哥胸口,攻势利落,直击要害,让我哥哥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那个时候,乐倾是相当佩服公主的心思缜密,知道已排除异己来获取皇后的信任。”
伴随着乐倾的话,当日情景一点一点重新在李锦瑟脑海里塑造。
当年南帝二十年三月,万花锦簇,花香馥郁。她战胜班师回朝,换下了久挂身上的战袍,沐浴更衣前去御花园与孟子宵相聚。踏上蜿蜒复杂的长廊,母后一身华服雍容从左方小径走了过来,似是故意,笑容温婉的执起她的手,走到走廊栏杆处。
旁边丫鬟仔细用帕子擦拭了许久,母后才带她坐下。
“公主,荣亲王昨日亥时,从府上逃走了。”
李锦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表情依然浅淡恬静。
母后或是觉得她神情太过自然,怕她心里打什么别的主意坏了她计划,忙说:“皇上已经下旨封了王府,公主就别再去御花园了。”
先前荣亲王身带通敌卖过的嫌疑,如今逃跑,等于是戴罪之身。想来府上众人是脱不了干系,母后此番说得隐讳,拐弯告诉她莫沾染了不该沾染的,惹火烧身。
李锦瑟澹然道:“儿臣知道。”
母后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微笑抚摸她长如瀑布的青丝,眼神秋水横波。这是从白児死去后,她得到的唯一慰藉。母后又陪她寒暄了几句,确定她真的不去御花园后,才起身离开。徒留她一人偎着柱子,微风席卷春季的凉爽,扑向挨着墙壁的梅花,单独的枝干,宛如当初他执着狼毫,沾染凤流烩金一笔一划为她于左臂绘上的梅。
注定了凋谢,也想自私留下那片刻美丽。即使掺着血,混着痛。
睁眼幽幽叹了气,起身步向御花园。敲击着石板地,踏上了石子路,靠近了那个浅笑俊逸的人。眼稍瞅见他身后对准胸腔的箭羽。抖动宽大水袖,以其中隐藏的金羽箭,闪电般插进他胸腔里。
刹那褐色的箭身慢慢被血侵染。他倒了下来,溅到了她的手,滚烫滚烫的。一低下头,她就能看见大片大片哀凉地红色。
石子路上,血液蜿蜒如潺潺流水,滚烫似炎。
乐倾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哭喊着推搡孟子宵的身体。她感觉手下的体温越来越低,恐惧揪住她的心脏,转过头盯着李锦瑟淡漠的脸,怒火中烧:“为什么?为什么!”
她仿佛听见,她的声音飘渺如从边际传来:“他必须要死。”
乐倾秀丽的面容笼罩在绝望之下,双眼冒着怒火,恨不得把她烧成灰烬。可惜不到片刻,宫中的侍卫又来了,带走了乐倾和孟子宵。在乐倾声嘶揭底的哭喊下,父皇妥协放走了他们。
而母后得知孟子宵被她转个弯放了出去,凤颜大怒,不顾众人阻拦,把她关了起来。连着帮荣亲王逃走的罪名,最后被挑断手脚筋丢进蛇虫鼠蚁栖宿的冷宫里。日日夜夜缩着冰冷的被褥度日,周围寒冷痛苦占领了全部,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终究与世隔绝了起来,或许是母后心中怒火无法压抑,她的情绪越来越容易波动,吐出了孟子宵安然无恙的消息。
于是她耐心的在冷宫里等待,出去与他重见的日子。然而这日子始终遥遥无期,以致于最后他对她的恨,也渐入了血肉,要根除已经再无可能。
而现在,乐倾正用那柄插进孟子宵身体里的箭,抵着她胸腔,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报应。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报应。
“公主可真是玲珑心思,死到临头还能用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迷惑乐倾。”寒霜笼罩了乐倾秀丽的脸,执着箭尖温柔细密的从她脸上划过。
李锦瑟勾起唇角,流水般清澈的眼眸里点缀着嘲讽道:“怎么,你认为本宫性命可以让你随手可得?还是本宫的刻意谦让,让你狂妄自大了。”她倏然发难,右手反擒箭羽,如暴风旋转起来,滚痛了乐倾手心,逼迫她松手。片刻慌神,李锦瑟已执着箭尖反对她脖子,在一用力便可以穿过去。
“说出宝藏的秘密,饶你不死。”
乐倾扶着腹部倏然狂笑不止,连箭尖都随之颤抖。笑够了抬起头,墨色眼里暴出决然和嘲讽:“乐倾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说完,腮帮鼓动。
李锦瑟心底一惊,忙出指点穴,掰开她下颌,掏出里面的毒药,出掌打开她。
乐倾撞到橱柜倒在柔软的金丝地毯上,僵硬的面上表情,似是震惊,又带点懊悔。估计是听说过她习武,只是不知道她武功深浅被她生擒。
李锦瑟张口方欲喊人,可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处于两难。
乐倾宁死也不愿生擒,恐怕是受人指使。如果她死在这里,传到孟子宵耳中,恐怕他会孤注一掷。
而母后此时传人来召她,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