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底部触碰檀木桌的瞬间,李锦瑟清楚听到了破碎的声音,在心里好似惊天动地,令她心尖紧缩,汹涌的窒息感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她收紧了力道抱着自己,还能从袖子上闻到今日早晨孟子宵留在她身上的气息。不过眨眼,就变成了黄粱一梦。
蓦然,帘子发出珠子碰撞的声音。李锦瑟仰头透过朦胧月色。看见孙二娘撩开帘子,为难地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眼珠左摇右看,瞅了眼李锦瑟,又瞅了眼粥。
“姑娘,这……”捏了下盘子边缘,她本英气的容颜都皱在一起,眼底浮现浓浓地忧虑。肚子里的话千回百转终究化为一句:“好歹吃点吧,免得饿到了自己。”
李锦瑟无心难为她:“搁到这里吧,等冷了点,再吃。”怕孙二娘不放心,特意牵强掀起丝笑容,眼梢上扬了几分。
孙二娘心里不忍上前坐于李锦瑟身边,望着她憔悴的侧脸,劝慰道:“这些日子,姑娘也辛苦,王爷也辛苦。他一心想着姑娘,不管说了什么话伤害到姑娘了,都一定是为姑娘好的。”
李锦瑟缓缓转过头,夜晚带点热气的风吹动她耳鬓的发,却波动出无限凉意。霜降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情绪,眼梢都似乎冻僵了。注视着孙二娘坚定的眼神,她心如秋风落叶,逐渐枯萎直至泛苦。
李锦瑟稳了稳情绪,极力压抑肝胆俱裂的痛苦平静道:“当母后说出李柔伊会跟我们一起进宫,孟子宵没有丝毫诧异,这证明了什么?”
孙二娘愣了下:“王爷性子素来沉稳,所以才——”
李锦瑟握紧拳头,又松开,握紧,松开。风一吹感觉到手心湿润,产生无限凉意,连她瞳仁上都弥漫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筹划。”
孙二娘怔到当场,看着李锦瑟越发凌冽的眼神,徒劳的伸出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口里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李锦瑟无论何时都从不示弱,现在也依旧。
埋进孙二娘怀里,李锦瑟絮絮道:“从李柔伊近府,我被追杀掉进悬崖,送入母后军营,然后派你来找我。这一步步环环相扣,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而李柔伊,却被他推向了荣誉的巅峰。他用我的悲哀,成就了李柔伊的幸福。”
李锦瑟顿了下,唇角勾起纵容的弧度:“不过算了。”从嫁到顺亲王府开始,她就知道孟子宵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事情,多多少少她是知道的,也纵容了,即使最后心里像被挖了个洞。但是她眸中还是没有眼泪,一滴都没有。世间也变得空虚,外头似乎也安静了下来,知了也叫累了。寂静的能听到耳边羽毛般的声响。
一滴、两滴、三滴眼泪砸落在她脸颊上,轻微的颤抖引起层层暖意。李锦瑟侧首,抬起手抚摸着孙二娘如凝脂般的面容。
“对不起,一定很痛吧?对不起……”孙二娘感到脸颊上颤抖的压力,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李锦瑟并未答话,安静的看着孙二娘为她哭泣,或者是因感到抱歉而哭泣。
也许在最开始,孙二娘的善良没有让她参与,但是到后来,孙二娘来到母后军营的目的,今日对她说的话,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切。
孙二娘心肠软,对李锦瑟存有愧疚,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可是李锦瑟紧闭薄唇,只字不说,任由孙二娘抱着她痛哭流涕。她太累了,已经没有心情去安慰孙二娘。
隔着帐子望深蓝近黑的苍穹,似乎星辰被张大网网住挣脱不开。月光在窗沿上涂了层银色,闪着凄凉的光芒。微风徐徐吹来,卷进了桂花凉薄的香气,蔓延整个屋内,最后从门缝挤出去,缠绕在孟子宵周围。
他身穿黑锻祥云锦袍,伫立李锦瑟的房门外也有几个时辰了,没有移动分毫,连抬起准备敲门的手指都僵硬。黑夜般冶艳的发任意垂下,眼眸情绪越藏越深,终究化为潺潺冷漠决然。
杵在孟子宵身旁的许酿一直靠着门扉,眼角瞅见孟子宵从他前面走过,道:“卑职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李锦瑟并不适合王爷,她的存在只会牵制王爷睥睨天下的脚步。”
孟子宵淡漠走到自己房门前推开门,跨过门槛时悠悠道了句:“谁知道呢。”阖上门。
望着孟子宵消失的地方,许酿眼神逐渐狰狞恐怖。
他按照许酿的命令去找李柔伊,不意外遇见了裕亲王。裕亲王告诉他,只要孟子宵愿意投靠他,那么将来南圣朝皇帝的位置就是孟子宵的,毕竟裕亲王根本没有子嗣。
这无疑是最快的捷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拆散李锦瑟和孟子宵。他们的羁绊太深太深,但李柔伊也不是吃素的。
许酿冷笑转身,看着浓浓黑暗想起在客厅里坐着,等待裕亲王的时候。那柔柔弱弱的女人,穿着比较肥大的嫩黄色交襟襦裙,挺着肚子来到自己面前。
对孟子宵的执着和不息的爱恋,已经让她温婉的性子完全扭曲,即使面容依然如清泉,但却吐出:“只要李锦瑟死了王爷就回回到我身边了,所以把她弄死好了,什么方法都可以。”
旁边扶着她的,竟然是绿油和乐倾两个人。许酿心里震惊,但不动声色的起身拱手道:“不知王妃有何想法?”
她诡异笑着询问旁边以鼻孔看人的乐倾:“你不是说她吃了什么白日草吗?有什么办法可以激发那个毒性,让她早点死吗?”
乐倾笑得了不开支:“有是有,不过下毒的事情,可是要仰仗绿油。”绿油狠戾瞪了乐倾一样,乐倾才假意,实际鄙夷道:“不是,应该是微蓝,王爷的四夫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