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瑟轻笑道:“儿臣虽然已经嫁于顺亲王为王妃,但还是当今皇上的公主。皇上病重,儿臣未能陪伴在侧,实为不孝。”看向孟子宵:“臣子不能为君而忧,实为不忠。如今王爷还贵为父皇夫婿,不与儿臣进宫服侍皇上,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皇后表情漠然,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最后轻哼冷笑,瞥了孟子宵一眼:“你这话到说的轻巧,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估计也是一样的。即使不能跟你们呆在皇上身边,也可以起监视你们的作用。”
李锦瑟心尖微颤,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的她面容惨白如雪。多日来的柔情蜜意,使她狂妄自大将孟子宵和李柔伊的点滴忘得一干二净。那个女人不禁占有孟子宵一段时间,他们两人还共有个孩子。现在正在李柔伊肚里慢慢长大,这份认知宛如盆冷水,头顶到脚下都浇得透析。
孟子宵执起杯身浅酌,瞧见李锦瑟肩膀于月光下抖动,拧紧眉头眸底跃出厉光睨视皇后:“至少要等李柔伊生下孩子。”
“说到底,王爷还是舍不得李柔伊肚子那块肉不是?”皇后故意扭曲事实,看着锦瑟,眼底掠过一抹不忍。难受吧,锦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母后的苦心。她略微蹙眉,眸中那抹不忍终被冷霜覆盖。
李锦瑟暗自捏紧手指,垂首压抑满腔酸涩,心里还存在希望,寻找无望的等待。可是渐渐地,冷风肆意从外面挤进来,竟感觉不到寒意,血液都冻结一处。孟子宵还未开口。火柱越发黯淡无光,犹如她眼底光亮缓缓泯灭,仰头望着母后,想出口反驳,却无能为力。母后似乎特别满意这样情况,眼梢得意的发颤。
但看了她样子须臾后,似乎又不喜欢,绣眉交蹙烦闷挥手:“好了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舟车劳顿的,也该是疲倦加身。退下吧,好好休息明日本宫就安排把你们送入宫。”
李锦瑟像是掉进个深渊里,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她原本以为有些事情只要不说不看不想,就没有发生,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唇角噙着冷笑垂首道了声儿臣告退,便起身转身打开门。
看见孙二娘和许酿守在楼梯口心里越发难堪,只略望了两人一眼,仓促离开。
孙二娘不明所以,担忧想跟上,望了眼许酿。
许酿眉头深邃望了眼皇后的房间:“你跟去,现在时局混乱,发生意外了,主子估计会扭断我们脑袋。”
孙二娘悠悠叹了口气,看来她想看到许酿反抗孟子宵,跟要鱼离开水一样困难。压下心中失望,跟了上去。
许酿走向皇后房门口,瞧见孟子宵身体未动独自坐于旁边饮茶,恭敬关了门。
留下孟子宵眸光冷冽盯着皇后:“皇后娘娘此举是为何?”
皇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厌恶:“鱼与熊掌,焉能兼得。你又想留下你们孟家血脉,给南圣埋下隐患,又想带走公主。”她似笑非笑:“孟子宵,这会不会太便宜你了。”
陡然顿下酒杯,孟子宵勾起邪魅笑容:“皇后竟然有意与本王合作,就该知道本王的能力,宿城对于本王不过沧海一粟。所以。”侧首望向院内桂花飘扬空中,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森冷:“鱼死网破——皇后,本王还是抬举你了。”
皇后脸色微变,伸出雪白的食指弯曲抵着唇角,掩饰眼底迸发而出的滔天怒火。孟子宵这是看准了她目前手下人分散南圣各地,无法集中,进而得寸进尺。但他也是对得,现在她不能和孟子宵翻脸,一点都不能!
火光终究是灭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孟子宵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边防传来的竖笛,空旷却蕴含威慑。
“如若锦儿因皇后娘娘之言而离开。天涯海角,本王有一生可耗。等找到之时,本王便打断她双腿,用铁链钳制,终身囚禁于本王身边,让她无处可逃。”
他唇角掀起邪魅的弧度,隐隐约约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见那如灯塔般闪耀的自信。
皇后对孟子宵百般意见,却也佩服起他的浪荡不羁的性子。她不想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可是为了南圣朝,为了皇上,总要有个人受委屈。
孟子宵也不是蠢人,但是无法接受的起身,月光泻了一汪银色瀑布流淌他褐色絽缂丝祥云箭袖上,他神情肃穆,目光沉稳转身走出了屋子,留下皇后独自面对身后的黑暗,跟死亡一样可怕。
许酿还守在楼梯口,毕恭毕敬朝孟子宵俯首。
孟子宵胸口烦闷,走到栏杆往下看,客栈比他进来时要热闹些,碰撞酒杯,小二走走停停地吆喝,混合宛如蒸笼,冒着热腾腾的暖气熏得人不自在。
阖上眼眸,藏了疲倦头也不回的询问:“怎样了?”
许酿恭敬道:“绿油被事情托住了,也已经派人去查她行踪,果然有点奇怪。”
孟子宵轻垂下颌,后面没了声音。半响后,他慵懒瞥了许酿眼:“怎的,你不怨本王从头到尾都没把你当亲信,而是当棋子。”
许酿怔在当场,他不是没想过孟子宵看他到底如何,但从孟子宵口里听到,心里泛冷却还是俯首恭敬道“从那年雪夜,王爷捡了属下养到现在,看了那么多事情,早已做好准备,如果卑职对王爷无用,卑职会选择自行了断。无需王爷多虑。”
一个上位者,从不需要多余的怜悯和感情,同时他也明白,无论他心里苦闷还是不满,孟子宵都不屑一顾。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跟着他,看他站在那灿然的地方,睥睨天下,接受众人匍匐跪拜。
“是吗?”孟子宵轻笑左右看了眼:“没瞧见二娘,可是跟了去?”
“是,王爷也要去吗?”许酿朝左边伸出手:“若去便请王爷这边走。”
孟子宵抬步,想起李锦瑟潸然泪下的面容,哀怨的身影顿了下步子,唇角噙着嘲讽道:“算了,她今日也不会想见本王。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送过去。尽量别油腻。”他浅笑:“或许今日她会胃口不佳,做点粥和糕点送过去。”
许酿应声转身走下楼梯。
黑色镶珐琅皂鞋敲击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细微的声响,扰得孟子宵加了句:“明日皇后要安排进宫事宜,那就顺便给李柔伊个准信,让她也准备准备,一起入宫。”
许酿踌躇了会:“这事告诉公主吗?”
孟子宵情绪此起彼伏,终究化为冷笑:“说吧,最好一发不可收拾,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许酿漠然道了声诺,转身下去吩咐厨子做了些小米粥、桂花糕、红枣水晶糕。他就在旁边等着,随着袅袅炊烟,想孟子宵大概是准备等李锦瑟发难后,可以乘机拜托李柔伊。但是以李锦瑟性子,会引起怎样的变数也不得而知。
“客官。”小二见许酿没吭声,复又喊了几声。
许酿蓦然回神掏了银子递过去,端起食物来到李锦瑟房间门口,孟子宵已然不在,估计是回了房间。许酿曲指敲了下门扉。从内传来孙二娘风拂翠竹声音:“谁?”
许酿已没对待孟子宵那般恭敬,语气里搀和了些冷意:“按照王爷的吩咐,送些吃的过来。”
屋内李锦瑟卷缩坐在屋内,鲜黄色帐子挡在面前,又有暗沉天色加以隐藏。孙二娘坐于中间椅子上,更加看不真切李锦瑟的表情。但恐怕都不是想让人看到的。
“但,还是吃点东西吧?姑娘?”孙二娘轻声询问了声,屏风内宛如死寂般沉闷。孙二娘权当她答应了冲外面喊道:“进来吧。”
许酿缓慢推开门扉,门沿划过门槛声音如刺扎了李锦瑟一下,痛细细密密溢进来,不舒服挪动了下。视线无法控制的移向屏风外。
孙二娘看在眼里仰头:“搁在桌上吧。”
许酿摆放小米粥糕点时,絮絮道:“如果劝不了就别劝了,明日还要去找侧福晋一起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