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瑟腿软跪进草丛,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本宫只想去帮他收尸。”
“公主根本无需担心,恐怕王爷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梦醉生语气平稳,没有丝毫起伏说着这个不用想便知道的事实。
孟子宵会独自一人前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样的结局。看来最不清楚的,竟然是以往以冷静睿智著称的李锦瑟。她似乎没有听见,继续维持着勉强地姿势往前走,眼看拱门近在咫尺,却被梦醉生扣住了手腕。
“他已经死了。”
李锦瑟回过头,冷清黑瞳中一望无际,唇角颤抖,“本宫要亲眼看见。”
梦醉生沉默看着李锦瑟,他从来不是善于解释的人,也是不屑解释的人。但是以李锦瑟的固执,梦醉生眉头狠狠拧起,无可奈何硬是只挤出了三个字:“火很大。”
李锦瑟无言皱眉拼命抽自己手臂,梦醉生却像铁了心箍进了她,硬是没移动分毫。
她心急如焚,已经维持不了冷静,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掰开。
梦醉生长臂一伸揽着李锦瑟腰身将她甩在肩上,李锦瑟腹部蓦然撞到梦醉生肩上,一阵翻滚想要吐出来,头脑发晕。
梦醉生感到有黏稠地东西慢慢渗进他衣服内,空气中似乎也飘荡着若有若无地血腥味。皱眉懊悔了下,也没多做劝说直接走向后门。
这诺大的皇宫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门。尘烟袅绕的地方,是再东南方那边,位于正门附近。而为了保险期间,梦醉生特意挑了离东南方最远的西门。
而以李锦瑟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要说去孟子宵身边,就是爬出这个御花园都不可能。
李锦瑟无力睁着眼睛,看着远方那尘烟以汹涌澎湃地速度,侵占了皇宫。逐渐往远方延伸。她耳边,似乎听见了众人争先恐后的尖叫声,还有被火缠上身体,肌肉被烧焦的惨叫。
那里面,会不会有孟子宵?
可是他丧失了武功,即使抵抗裕亲王的大军都非常吃力,何况这片火海。
那么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李锦瑟透过无至今的黑暗,仿佛看见了依旧风华绝代地孟子宵。
他妖冶俊逸地脸上,布满了从容。漆黑深邃的眼瞳中没有胆怯没有害怕,依旧是淡然镇定。唇角邪魅风情的笑容,没有因为眼前的百万人马而稍减。他仅着了件黑色暗沉花纹袍子傲然于中间,衣襟敞开,黑色发丝挑弄搬逗弄他露出的胸臆。狂傲不逊的,好似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微风吹过,抖动了树叶,遣散了黑暗。
孟子宵骤然消失在她眼前。
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里,李锦瑟心中绞痛,齿缝颤栗,喉咙传来了阵阵钝痛。
“如果他真得死了,麻烦先生,把他的尸体带给我。”
梦醉生沉默了片刻,嗓音低沉,“如若没有……”
“那便把本宫挫骨扬灰。”李锦瑟口中对自己的恨意化为冻结血脉的冷意,灌进了梦醉生身体里。
夜晚似乎充斥着,来自地狱深渊的呐喊,变得恐怖阴森。到处是人不甘的奔跑,凄厉地哭叫,响彻天空化为黑暗沉重压下,喘不过气。
梦醉生却毫无影响,刚毅地轮廓流动着冷静,步伐稳健出了御花园,眼看慢慢接近那爬满藤蔓的后门。
突然一道毛骨悚然地感觉如闪电射过来,梦醉生眉头一皱,飞快转身。李锦瑟还未瞧清,梦醉生已经贴近墙壁,将李锦瑟从他肩膀上滑下来搂在怀里。
李锦瑟脚挨到地,看向他们原先站的地方,不禁打了个寒战。
几十把小匕首钉在地面,还有不少插进了后门。
“呵呵呵呵……躲过去了,好可惜啊!”阴森森地笑声从走廊跌宕传来,配着那张精致寸寸透着灵巧地脸蛋,显得分外诡异。
李锦瑟颦紧了眉头,等着绿意开口。
她也不急,玩弄着自己耳鬓头发包含着羡慕的口气,“公主可真是好福气呢!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有一群人为公主前赴后继的做事!”
李锦瑟默不作声。
绿意也不介意,从袖口拿出了个佛珠丢给了李锦瑟。
“呵呵呵呵……你一定还记得,这是谁的。”
她接住佛珠,视线定格在上面的血渍上,手指发颤。
“呵呵呵呵……公主大人好像很激动的样子,想要回去看看吗?王爷到底是被凌迟了,还是被撕裂成几瓣,还是……”绿意唇角地弧度勾起阴森地弧度,“化为了灰烬。”
“滚!”梦醉生眼神凌厉射向绿意,挥袖煽动落地树叶旋转空中蓦然调转射向她。
绿意动作停下,眼底掠过冷意,翻身手掌撑地玄空翻,险险躲过攻势,正好靠着房柱,“哇哇……生气的了,绿意好害怕!”
“绿意,带本宫去找孟子宵。”李锦瑟抓紧佛珠,推开梦醉生往前走了几步。
梦醉生于袖口中攥紧了拳头,身体不自禁往后面墙壁靠去,借着凉意平复心情。
绿意瞧着她越走越近,悠闲站起可爱眨眼,“呵呵……公主不领情哦,好失落好失落。”
话音未落,李锦瑟腿一软跪在地上。竟再也站不起来,两手撑地。
“还去?”贴着墙壁,梦醉生低沉醇厚嗓音都染了冷意。
李锦瑟没回答,直接跪着挪向绿意。
梦醉生无声于黑夜中叹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捞起她抱在怀里,看向绿意,“带路。”
绿意心里不快,脸上还是笑嘻嘻走在前面。
李锦瑟不舒服窝在他怀里,抬头便瞧见他并不常言笑的唇角。
“此人突然出现,行踪可疑,还是小心行事。”梦醉生垂眸正好对上李锦瑟来不及移开的眼睛,皱眉,“怎么?不舒服?”
“谢谢你。”李锦瑟看向在前面带路的绿意,她心里也并不是很相信,只是……
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她想无论如何还是去看一眼。只是把梦醉生给牵扯在内,她心里多多少少过意不去。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与你无关。收起你哀怨的表情,只会让我恶心。”梦醉生眸底泛着冷意,携着孤傲直视前方。
李锦瑟默然转移视线。
他们走在长廊上,周围散发的浓烟和黑暗挤进他们之中。除了少许抖动的树枝能够辨别方向,他们都不知道走在了哪里。现在的情况就像跟珐琅山一样。
珐琅山?李锦瑟突然想到什么,撤了下梦醉生衣襟,“荣亲王是你的手下吗?”
梦醉生皱眉,“我的手下,你应该都见过。”
“这么说来,荣亲王口中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李锦瑟忽然发现,荣亲王自那天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她和孟子宵都以为荣亲王死在他梦醉生手上,但是事实竟然不是这样。
那么背后的主使者是谁?眼前的绿意,到底是不是真的绿意!
梦醉生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勾起身体,看着前方。
李锦瑟颦眉顺着视线望过去。
迷雾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过来,他们站在长廊的交叉口中间。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有三条路,前面左上右上。而绿意却不见了!
“她是突然不见。”梦醉生一直盯着绿意,他很相信自己从小习武的能力。一个人忽然消失,即使运用了最巧妙的轻功,也会在空气中掀起波动。可是绿意却是在眨眼间毫无波动的消失。
李锦瑟扯了下梦醉生衣袖,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靠着他搀扶走向中间那个石桌处,探出食指划过桌面,“我一直很奇怪,到底珐琅山的雾是怎么汇集这么久不散,还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感到凉凉地水汽,凑到鼻下闻了皱了下眉,“看来这里面不仅有水还有药粉。”
“他们打算牵制我们,这代表孟子宵安然无恙。”
李锦瑟紧绷地脸瞬间松懈,勾起浅淡笑意,又摸了下佛珠,“但是他们从孟子宵手中拿到这串佛珠,那孟子宵也并不好过。”
“不尽然。”梦醉生环视周遭,语气沉稳,“人可以是假的,物品也可以是假的。”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能保证这个佛珠,没有到过别人手上?”
李锦瑟不能保证,这佛珠在她手中之时,便曾让皇后抢去。
“目前,我们必须出去!”梦醉生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些雾能够潜移默化封闭人的穴道。”他已经逐渐感觉自己听力失灵,视线也无法望得更远。
李锦瑟颦眉,“如果荣亲王不是你的手下,那么你为何能住在珐琅山?”
梦醉生眼神冷冽看着李锦瑟。
“先生,您到底是坦白还是隐瞒,将决定我们出去还是留下。”李锦瑟眼神冷然回视。
梦醉生偏过头,“这些与我们出去还是留下,没有丝毫关系。”
“这个雾的发生,估计和阵有所关联。而先生如若没有得到这个阵法,怎么会在阵内行动自如?”
“如果我说,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所谓的阵法,那又如何?”梦醉生转过视线看着李锦瑟,眼神漆黑如深渊般看不见里面情绪,“而且,我似乎轮不到公主来质疑。”
李锦瑟愣了下,低垂眼帘,“本宫僭越了。”
梦醉生顷刻绷紧了脸,看起来更加肃穆刚毅,“你没必要这么谦卑!”
“本宫不想和先生为此等小事争吵。”李锦瑟指了下前面,“先生,请问那里,是不是绿意消失的地方?”
梦醉生眉宇积攒着怒火隐忍不发,随意看了眼点了头。
“那麻烦先生扶本宫过去。”李锦瑟往前走了步,感觉手臂上的铁钳微微用力,淡漠回了句,“留在这里,则是知觉麻痹,到时候如若四周飞来暗器,我们便会成了靶子。”
梦醉生还是抓着李锦瑟,不让她动。
她脸上冷意更深了,回过头,“先生怕了,不如松手让本宫独自前去。也好过在这里举步不前。”
梦醉生蓦然转移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在小山村中遇见的一个少年?”
李锦瑟沉默不解看着梦醉生。
他也不顾对方眼中冷意,执拗询问,“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一个男孩,一块令牌和包裹,让他在有能力之后来找你?”
李锦瑟颦了眉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梦醉生冷冽地眼里迸发出焦虑,“你,真的不记得了?”
“本宫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李锦瑟恼怒地推开梦醉生,跌坐在地面掀开袖子,手臂上赫然有爪印开始发青。
梦醉生心宛如跌入了冰窖之中,无法抑制的寒冷从他薄情的唇角溢出,上前粗鲁拉起李锦瑟手臂,“公主不是想要进去吗?那么我便听从公主的吩咐!”
